略略思忖,元宏询高融道:“今日高侍郎所授为何?”
高融道:“回陛下,乃《论语问政篇》。”
元宏道:“既如此,子愉罚抄此篇五十遍,以示惩罚。”转头看着高融,元宏道:“你身为皇子们当值授业之师,却未尽约束之责,朕亦罚你同抄此篇五十遍,明日卯初二刻送来承乾殿。”
二人闻言急忙忙伏跪于地齐声应下,见元宏摆手示意,二人复又叩首方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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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人离去,三宝见元宏面有倦色,近前小声道:“陛下,您今日辰出便出宫往伊阙,回至宫中亦不曾休憩,不如奴为您燃了安息香,您稍枕片刻?”
元宏道:“朕着实有些乏了…”
正欲躺下,元宏忽对三宝道:“方才陇西公与朕一道回宫之时亦得了李夫人滑胎之讯,此时仍于值事房候着,你着人知会陇西公,令其往昌霞殿探望李夫人吧。”
三宝垂首应下,又侍奉元宏歇下方才往值事房而去。
父女经久未见,听闻李冲入了昌霞殿,李氏自是屏退随侍众婢由环丹搀扶起了身。
那日李氏滑胎之症初现,因恐侍医刘八娘将消息外泄,李氏便传了消息于李冲由其出面打点一切。方才随侍君侧得了贵嫔夫人于励材苑滑胎之讯,李冲心内自是明白因了何故。
自旧年于平城父女一别,李冲与李氏父女亦只凭书信往来,今日得了此机缘自是入宫当面相商为妥。
毕竟嫡出之女,又滑胎不久,李冲望着李氏,心疼道:“夫人玉体可还安好?”
李氏道:“父亲,女儿有乔太医随侍,您大可安心。”嘱了环丹去为李冲煮茶,李氏又询李冲道:“家中一切可好?母亲近日身上可好?”
李冲点了点头,道:“托夫人洪福,家中一切尚可。范阳卢氏已上门来请期,你母亲这些时日忙着Cao持你三阿妹婚事。”
李氏道:“三阿妹与卢氏三公子的婚事乃当年父亲与固安懿伯指腹为婚所订,亦是因了此故当年卢嫔入宫之时吾请了先太皇太后懿旨令其与女儿一宫而居…如今他二人婚期在即,吾该早日备下贺礼才是。”
李冲拱了拱手,道:“除去夫人入宫侍奉陛下,你二阿妹嫁去了荥阳郑氏,虽非嫡支确乃你外祖家。如今夫人与郑嫔、卢嫔一宫而居乃亲上加亲大喜之事。”
接过环丹所奉姜枣赤糖茶,李氏轻呷一口,道:“女儿与郑阿妹与卢阿妹倒是相处甚欢,父亲莫忧。”
李冲摇了摇头,道:“夫人如今行那险招,臣又岂能不担忧?”
李氏道:“女儿所计所谋毫厘不差,陛下亦对此事深信不疑,父亲不必焦心劳思。”
李冲道:“夫人可知好问则裕,自用则小?此乃欺君之罪,陛下一旦识破必令阖族性命不保,如此紧要之事你当与老夫商量才是。”
环丹为李冲奉上新煮的茶,便起身退去门外相守。
李氏望着李冲,幽幽道:“父亲将女儿送入宫中这些多年却从未有半分为女儿筹谋,女儿谨言慎行唯恐行差踏错而累及我李氏一族。先太皇太后待父亲再倚重,临终还是晋了她冯氏之女为后;陛下待父亲再信任,昌邑遭意外之事亦只知会了任城王。”
李氏知李冲虽忠心侍君,却最怕皇帝厚此薄彼。言语间李氏瞧了一眼李冲,见其已转了脸色,心知话已奏效,于是接着道:“皇后亦是无所出之人,论姿色、论谋略,女儿哪一样逊色于其?先太皇太后崩逝已三年,他冯氏一族又岂能长盛不衰?父亲待陛下尽诚竭节,可如今亦不过少傅之职,女儿如今虽掌治宫之权,位份却不及一个再醮之妇…女儿为父亲不平亦为自己叫屈!女儿所思所虑皆只为我李氏搏一份荣耀。”
李冲其人虽忠却器量非恒,闻李氏之言心内自是为之一紧,略略思忖李冲开口道:“那日夫人于昌邑驿站着张延递信于臣,臣心中亦觉这许多年愧对夫人,故而如今夫人所计之事臣亦是竭力相助,只夫人行事仍当与臣相商,谨慎为上。”
望着手中茶盏,李冲缓缓道:“臣是时候去面圣了…”
父女谋(二)
待元宏醒来,已是酉初之时。
三宝闻声便领了众侍入了内来。接过漱口热茶,元宏轻漱几遍吐于漱盂之内,这边三宝又呈了热巾上来,待元宏洗漱罢,三宝复又奉了热茶于上。
见元宏呷了几口茶,三宝道:“陛下,方才陇西公欲面圣,知了陛下小枕便回了。”
元宏将杯盏置于案几之上,道:“李冲方才去了昌霞殿,不知是否因了李夫人之事?罢了,明日下朝再议吧。”
太极殿,朝会。
太子元恂列于文武百官之首于殿中静候圣驾。待元宏入内坐定,众人齐整整伏跪于地高呼万岁向元宏行三跪九叩大礼。
元宏示意众人起身入座,朗声道:“昨日朕携众卿同往伊阙,大祭司言彼处两山夹伊河,既为水口又为天门,实乃难得之宝地。朕欲于伊阙为先太皇太后与先太后开窟镌佛,尔等可有何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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