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渺当然不做挑拨那么没品掉份的事情。
不过,她现在不方便挑破,暗示也不明智,以她爸的段位,一咪咪语调的变化都能被捕捉,进而猜想一二三,推论一二三,得出一二三,再根据她和阮轻轻的反应,确认某一项,获取正确答案,不要问她怎么知道的,这半年来,她从洋洋得意、不可置信、愤而反抗、垂头丧气、放手一搏、一蹶不振,到现在彻底躺平,还能节省心力和时间,反正现在她对蒙混过她爸那关已经不抱希望了,麻了。
沈一渺暗叹一口气,夹了一个阮轻轻喜欢的虾球放进她碗里,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安抚方式。
阮轻轻一怔,把虾球塞进嘴里,道谢。
其实,阮轻轻确实在心虚,更确切地说是不自在。
施雨菲在厨房中给她看的帖子冲击力太大了,本来和团子在公园逛了一圈后情绪消散不少,可是一靠近沈明屿后劲就翻涌上来了。
尴尬。
阮轻轻估摸,只吃饭的这一会儿,她脚趾已经抠出一间卧室了,等吃完,说不定都能把厨房、客厅、厕所配备齐全了。
她现在一看沈明屿,那些虎狼之词就会在她眼前自动播放,来回滚动,自带天外配音:“老房子着火”、“小娇妻”、“爱惨了”……
简直魔音穿耳,震荡脑海。
阮轻轻觉得不是“爱惨了”,是这群“脑补达人”把自己害惨了,让她年纪轻轻承受这些。
说起来,她以前也不是没被别人硬“拉郎配”,但那时候她都是一笑置之,别说尴尬不自在,她能直接把另一方当路人,心中毫无波澜。
这回却不一样。
也许是沈明屿商场大佬的身份,也许是他沉稳成熟的气质,也许是他卓尔不群的上位者气场……总之,阮轻轻实在没办法把上面的词和沈明屿挂钩,怎么想怎么违和。
阮轻轻悄悄用眼尾余光瞄沈明屿。
餐厅光线偏暖,漫撒下来会给人周身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光晕,沈明屿在这光晕中端坐,疏散却不懒散,雅致却不拘束,一举一动流畅自然,赏心悦目。可能是在家的缘故,他身上的威势尽数敛进,温润淡然如天际流云,如山间松柏,不刺眼,温和易与。
下敛的眼皮薄白,眼尾弧线微微上扬,睫毛浓密纤长……
沈明屿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手中的筷子稍稍垂下,侧头向她看来。
阮轻轻一滞,抑制住闪躲本能,隔了一臂,与沈明屿沉静的漆眸四目相接。
气氛安静到怪异。
两秒后,沈明屿倏而一笑,如春日一抹暖阳,缓而慢地融化晨间清霜,“咔嚓”,凝滞的空气仿佛被撕开,他的声线也染上温度,让人不自觉放松:“怎么,这虾球味道很不错?”
神情语气极其自然,好似他并未发现阮轻轻的异常,对于方才专注的盯视也给出合理解读,由于虾球味道实在出色,以至于忍不住去分享。
阮轻轻顿了顿,用公筷给沈明屿夹了个虾球,牵动唇线浮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嗯,你尝尝。”
沈明屿温和点头,送进口中,认真细品了一会,才道:“确实不错。”说罢,给沈一渺夹了一个。
阮轻轻见沈明屿把这轮的夹菜闭环合上,忍俊不禁。
之前的尴尬别扭在刚才问答之间松动,又在这破功的“噗嗤”一笑中烟消云散。
沈明屿眉梢轻扬:“笑什么?”
阮轻轻指了指盛放虾球的骨碟,视线在沈明屿和沈一渺身上转了一圈,而后点了点自己,解释道:“我们仨,刚才跟跑接力似的。”
阮轻轻此刻的笑明媚纯粹,在暖光下,更似蒙上一层雾气,秾丽深刻。
沈明屿静静地看了她两秒,而后抬起筷子,轻缓笑道:“嗯,很形象。”
沈一渺把虾球塞进嘴里,像是在发泄不满,狠狠咬下,上下牙齿磕碰出轻微“咯噔”声。
她夹菜没一丁点效果,结果她爸却把人逗笑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斜睨一眼和她爸相谈甚欢的阮轻轻,好似先前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的人不是她,哼,还真是重色轻友……
不对!沈一渺心中一惊——
她什么时候把阮轻轻看作“友”了?
阮轻轻将视频粗剪一遍,想到系统任务,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她真的不想掺和进沈明屿和沈一渺父女之间的事情中,一来,她一直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话不大认同,不是山中人不知山中事,就算她通过小说知晓一些事件,但细致到某些感情,她做不到;二来,她是后妈啊,避嫌人家亲父女俩感□□务是基本准则啊。
不过,价值五十万的任务,她怎么可能放弃。
施雨菲说得也对,她只是帮一个渴望父爱的少女筹办一个生日罢了,不必多想,她在做好事!
沈一渺小小年纪父母离婚,没几年又失去了挚爱的妈妈,半年前,姥姥也走了,一直以为亲厚的舅家藏有另一幅险恶面孔,算下来,只有沈明屿可以作为她的情感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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