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犹如实质的目光却刺得盛鸣瑶心口无端发堵,偏偏田虚夜也不开口,悠然地坐着看戏,盛鸣瑶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主动提议:“不如由我替师父送滕道友出门?”
“也好。”田虚夜放下手中茶杯,笑呵呵道,“你去吧,正好我有些话,要与常云掌门聊聊。”
盛鸣瑶行了一礼,转而对滕当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木屋。
不同于来时尚且还有几分试探的兴趣,再一次走过这片竹林,两人都分外沉默。
谁也未曾开口,这段路程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竹林的出口。
本来这片竹林就并不大,盛鸣瑶在入口的迷阵前轻轻一挥,将田虚夜给她的通行牌印在了上面,打开了那层灰蒙蒙的雾幕,对着滕当渊道:“从这出去,就是外头了。”
“相逢即是缘,祝滕道友往后一路顺达,大道无阻。”
盛鸣瑶觉得自己表现得完美无缺,言辞也是妥帖至极。殊不知,在滕当渊眼中,正是因为这份妥帖,盛鸣瑶赶人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自己这般了解她,也不知是好是坏。
滕当渊望着出口,既没有踏出,也没有转身,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忽而开口:“咄咄相逼非我本意。”
“今日前来找你,虽然冒犯,也只不过是我贪心,想要一个答案罢了。”
仅仅一个答案,滕当渊想听见盛鸣瑶亲口告诉自己,她到底选择“记得”,还是“不记得”。
有了这个答案,无论好坏,或许滕当渊都不会那么意难平了。
“答案?”盛鸣瑶抬眸,这是她今日 举头三尺
夕阳散去, 天边的晚霞的最后一丝红光即将消散于空中, 黑夜将要来临。
为数不多的光芒也被上天收回, 身着一袭白衣的剑客几乎要与那斑驳的竹影交融。
把他当成一柄剑?
盛鸣瑶指天发誓,哪怕自己如今不愿与滕当渊扯上关系, 可也绝不是仅仅把对方当成‘一柄剑’。
她先是皱眉,刚要开口反驳,滕当渊却又反悔。
他看着盛鸣瑶皱眉,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短促又急切地抢先一步说道:“我不想听。”
怎么又不想听了?
月色如流水倾泻,将人的面孔衬得如寒冰一样冷冽。
还不等盛鸣瑶仔细看去,滕当渊就已经别开脸,颇为狼狈地躲过了她诧异的目光, 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如往日一样冷漠,可轻颤的嗓音早已将一切他试图隐匿的心绪,公之于天下人。
“等下次……等下次见面之时, 你再告诉我答案。”
留下这句话后, 滕当渊再也不多停留一秒, 他直接运起灵力, 快步离开了这片地界,如风掠过。
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而这位鼎鼎有名的剑修却无力反抗。
当一柄剑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套上剑鞘, 就好比孤雪眷恋着燃放在空中的烟火,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皆是愿意为了某物某人而藏起自己的锋芒。
盛鸣瑶望着滕当渊的背影没有动弹, 惹得守门的外门弟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
按照套路,也许她该追出去,拦下滕当渊,逼着他把话说清。
这样做又显得太刻意了些。
毕竟在今日星辰战以筑基修为打败朝婉清,又当场结丹后,‘盛鸣瑶’这三个字如同插了翅膀一样,几乎已经传遍了前来参加万道会武的门派。
哪怕将盛鸣瑶称之为“万道会武风头最盛的弟子”也不为过。
即便盛鸣瑶不为自己考虑,做事前,也该为大荒宫本就不太好的名声着想。
假使盛鸣瑶今日就这么追出去,那些本就对大荒宫不满的人,恐怕又会自以为捏到把柄,大肆宣扬。
盛鸣瑶心下纠结了几秒,继而释然,转身离去。
返回木屋的路上,盛鸣瑶难免想起滕当渊性格中的那份执拗,微蹙眉头,无意识地用手指勾住了衣角,轻轻揉搓了几下。
明明不相认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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