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畏惧吗?
青年的肩膀,颤动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口中发出。
他猛然仰头,仰天长笑!
那笑声里,包含了无穷无尽的苦痛,绝望,悲伤,快意。
那是一朝夙愿,得偿之快意。
他握剑,对着千军万马道:“来战。”
“来战。”
“来战!!!”
云晟和素心站在街巷一头,他的眼眶已经悄然红起,他冲向身旁一面大鼓,以锤敲击鼓面。
咚!咚!咚!
每一声鼓声,都是心跳的起伏。
他高声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顾阳飞身而上,发冠已散,面如春桃,衣衫融入雪色之中。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的速度是那样快,快的令人措手不及,他的剑光是那样美,美如冰冷凛冽的死亡之艳色,那些血红倒映着剑,倒映着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在他的剑下,那些侍卫纷纷倒地,没有一人,能沾到他的一片衣袖,他以自身为剑,生生斩开了人海!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的身影,快的像剑,他的剑,快的如影,他就是一片掉落的雪花,片刻就融化为水,你只能感受到那一瞬间脖颈的冰凉,然后就没了知觉。
他一个人,对上千军万马,却如一座高大的山,压向一群蝼蚁,那衣襟已经散开,露出青年肩膀上血红的麒麟图腾,在洁白的雪中,是那样刺目。
云晟拼命敲打着响鼓,口中高声念诵着那首前朝李太白的侠客行,他终于想起来,在他幼年时,第一次听到母亲念这首诗 ,是怎样的心chao澎湃,他幻想过,有怎样的侠客。
现在,他真正见到了。
一地尸首,一地血花。
结束了。
随着最后一个侍卫倒下,姬鸩走到已经倒在地上发抖的祝何生面前,他举起了剑,一滴鲜血从剑尖滑落。
滴在了他的靴尖上。
这个漂亮的,温文的,讲礼貌的年轻人,对着地上那个屠灭了他全族,此时正在瑟瑟发抖,没有一点耀武扬威之态的大太监,静静地说:“我叫姬鸩。”
“很久之前,我叫姬鸠,可自我族亡的那天起,我就改名为鸩,我要当一杯最毒的酒,让你喝下去,充满痛苦地死去。”
“但后来,我不想把这作为我的全部,因为我的眼睛,看见了天下之剑。”
“可我还是要杀你,我必须杀你。”
“祝何生,你听好,血债血偿,姬家三十六代长房嫡长子,姬鸩,来取你性命,老天有眼,望先祖可见。”
“不——!”祝何生终于发出了尖叫:“不!不!停下!你要什么我都……”
他没能再说下去。
他的头落在了地上。
这个恶贯满盈的,无恶不作的大太监。就这么睁着圆圆的眼,张着嘴,滑稽可笑地死去了。
姬家二十年的血仇,终于报了。
姬鸩收起剑,转过身,一步一步朝云晟和素心走来,后者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
他扶住她,望向了云晟。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着。
顾阳微微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很静,心,也很静。不静的是云晟,是萧青。
那沸腾的血ye,似乎一瞬间都冷了下来。
他看着他,说:“我杀了祝何生,我报了我家的仇,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还有一件,得你来做。”
青年卸下衣冠,将长剑递出,说:“杀了我吧。”
“不!”
“不!!”
两声,出自两人的口中。可他并不在意,只是平静地说;“唯有杀了我,可解此局。”
“祝何生死在我手上,他的党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不交出罪魁祸首,南山镇的安危也会受到威胁,我杀他,既是为了私仇,也是为了天下,可我不能因为杀了他,更毁了天下一线生机。”
“现在,你杀了我,拿我的血rou去献给皇上,告诉他,这是祝何生企图私吞的麒麟rou,皇上必将大喜,也将宠信于你,你,就能代替祝何生。”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对着云晟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素心。
那个女子的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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