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南休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那关于头回见家长这件事儿,您有什么建议啊?”
李汤霓微微一笑,侧耳倾听。
司机师傅说:“有啊,太有了!你算是问对人了,我给你列几条啊——
“第一呢,到姑娘家附近的时候,就不能再卿卿我我拉小手了,因为街里街坊的,会对你俩品头论足,回头指不定就传到她们家人耳朵里了;
“第二,进家门儿后,不要太随便、太亲热,她们家人在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呢,以免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
“第三,不能总看时间,否则她家人会觉得你不愿意呆在她家;
“第四呢,走的时候不能一踏出门儿就‘葛优瘫’,因为在你背后,她们家人还在观察你呢”
瞧瞧人家这学识!瞧瞧人家这觉悟!首都出租车师傅都是能人儿啊!
李汤霓在旁边笑眯眯地听着,而曲南休只觉相见恨晚!
司机师傅不为所动:“别忙夸我啊,我还没说完呢!这见家长呐,就像领兵打仗,打仗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到了那儿,落落大方,自信满满,这才是打胜仗的前提;
“要有的放矢,提前把她们家家庭成员的情况,包括职业啊、文化程度啊、爱好啊、经历、性格等等,了解得越详细越好,这样才有的聊,在打仗中,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最后一点就是,最好能列个单子,她家里人可能会问些什么问题,你怎么回答,就跟面试似的。这在战略战术中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曲南休无话可说,只求抱师傅大腿。
他真有点后悔了,之前怎么没想到多问点儿有关李爷爷的事儿?什么准备都没做,待会儿聊什么,会不会冷场啊?
李汤霓冲他挤了挤眼,意思是:“不用怕,有我呢。”
临下车,曲南休付完钱后,把那兜子提子、荔枝、菠萝全塞给了出租车师傅:“请您笑纳,就当学费吧!”
“哎小伙咂”
他们早就走远了。
司机师傅望着这一堆无厘头的“学费”,心里喜滋滋地想:嘿,看来真是技不压身啊。我这随随便便总结几条,还能挣一堆水果,都是挺贵的水果呢。回家让我媳妇也瞧瞧,整天说我贫,我贫得还是有点儿水平的吧?赶明儿说不定我也开个咨询公司去!
转眼进了“考场”。
曲南休高考那天都没这么紧张过,尤其让那司机师傅一说,更觉得心里没底了,口干舌燥,平时的风度全都打烊了。
肌rou一紧绷吧,站得尤其直,跟电线杆似的。
李汤霓的爷爷李开山,今年八十多,身高竟然与曲南休相差无几,耳聪目明背不驼。也许是得益于年轻时候的锻炼吧?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走过缺衣少食的年代,还能出落成如此身高和体魄,实在是少见了。
此时,李开山那双阅尽千帆的锐利眼神,也在暗自打量着曲南休,倒没怎么注意他的衣着。老人家知道,那都是身外之物,与他怎样对待自己的宝贝孙女,是完全没有联系的。
李开山心想,好小子,这副身板儿,能领兵打仗了!
“您好!”
曲南休生怕老人家不乐意自己跟他孙女一样称呼“爷爷”。看到李爷爷如此高龄,依旧威风凛凛的样子,敬意油然而生,倒不是装出来的。
“坐!”
李开山让出身后的沙发,淡淡地说,半句寒暄都没有。
气场强大的人,一句话不说就能让对手趴下。曲南休如坐针毡,平时聪明的脑袋瓜,此刻一片空白。
他杵在那儿,却不敢坐。老人家都没坐呢,自己坐下哪儿合适呀?
瞄了瞄屋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大气、素雅,看得出来,设计者是很有品味的。呃,还好没看到枪。
李开山坐下了,曲南休这才就坐。
其实这是李开山给他设置的第一关。
李汤霓挽住老人的胳臂,撒娇道:“爷爷,人家小曲第一次来咱家,本来就紧张着呢,您好歹也赏个笑脸儿嘛!”
可李开山还是不笑。
李汤霓用手轻捏他的脸,非要让他做出个笑模样。
李开山想起老战友的那些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心想,我今天非让这小子原形毕露不可。谁敢欺负我孙女,我要他的命!
于是冷冷地说:“年纪大了,脸上的肌rou也不怎么听使唤。”
李汤霓无奈地撇了撇嘴:“那咱们好歹沏点好茶,招待一下客人嘛,别弄得跟考试似的。在学校一言不合就考试,已经够累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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