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的那天，弟兄几个都去送。

    以前一直看程六朝不顺眼的杜天元，此刻居然也有些伤感，一不留神说出了心里话：“老程，我以前老跟你作对，老挤兑你，现在挺后悔的。其实说实话，我是嫉妒你命好。不过，遭人嫉妒其实是个好事，起码证明你有比别人强的地方，是不？”

    杜天元嘴里说出这番实诚话不容易，程六朝听了虽然感动，但不想让气氛继续伤感下去。要是几个大男人在机场痛哭流涕，那多丢人啊，再说长辈都在旁边看着呢，于是笑着打趣说：“少来，谁不知道爱疯9就要上市了，你肯定是惦记着让我给你往回带，是不是？”

    杜天元本来情绪酝酿得挺伤感，听他这么一说，干脆顺坡下驴继续开起玩笑来：“没错，你小子可记着这事儿啊，一个颜色给我来一个啊！”

    送别的话都让其他长辈和寝室几兄弟说尽了，程父只拍了拍儿子的肩，什么都没说。

    不过拍的这几下，让程六朝感到作为家里的独子、程氏私立医院的继承人，有着千斤担子在肩头。

    同时他也想，将来我得多生几个孩子，分担一下压力，也不用太多，半只足球队就行！

    六朝的舅舅办了个旅游签证，陪他一同赴美，帮忙安置安置。

    经济舱的旅客大多在聊天、看电影、玩电子产品或睡觉，而头等舱的旅客，有一半以上在很安静地看书，纸质的。不知道这是否能说明，高质量的读书时间与个人财富成正比呢？

    现在华人都快占领天下了，飞往波士顿的班机上，一半都是同胞，连老外空姐都会用中文问“你要不要热水”了，不会英文的舅舅如鱼得水，畅行无阻。

    同在头等舱的舅舅，首先忙着计划都要带哪些名牌回来，送给哪些亲戚朋友。完了之后，健谈的他看到周围如此安静，竟然闲不住地跑到经济舱去找人聊天，聊至高兴处，还把飞机上的枕巾拆了两只下来，拎着当场跳起了甩葱舞！

    程六朝觉得很丢脸：这是我亲舅舅么？

    他一直望着白茫茫的窗外静默不语，颇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要去美国了程六朝也不是一点都不激动，也不是一点都不高兴，就是觉得自己的情绪，没必要表现给别人看。

    舅舅热火朝天地拉完一圈家常回来，身心愉快极了，还语重心长劝他说：“六朝啊，你这性格得改改，得外向点儿，热情开朗点儿，对你将来的事业有好处我跟你讲，你妈也让我劝你来着。”

    与舅舅的个性不同，程六朝觉得说话是件很浪费时间体力的事，没有聊得来的对象，没有非得要说的内容，就不如不说，太热情了反倒显得虚伪。

    飞机平稳降落。

    虽然以前也跟父母到美国旅游过，不过波士顿这个城市，程六朝还是第一次来。

    波光粼粼的查尔斯河从城中穿过，里面飘着点点白帆。历史上著名的波士顿倾茶事件就发生于此。

    这座位于美国东北部大西洋沿岸的古老城市，拥有很多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建筑。红砖房、煤气街灯、古朴砖石铺就的步行道，还有高高低低窗台上挂的花草。漫步其中，心旷神怡。

    哈佛的校园没有围墙，没有保安，宿舍楼也是一座座古色古香的18世纪风格建筑。

    舅舅陪着程六朝安置好之后，程六朝又陪他购物，然后送他大包小包满载归国。

    程六朝被分到一栋公寓，自己单独一个卧室，与楼里其他两个外国男生共用厨房和洗手间。

    那两个室友，一个是酷爱棒球的美国人，另一个是酷爱冰球的加拿大人，说起自己热爱的运动滔滔不绝。

    完全有条件出去租或买豪华公寓的程六朝，之所以选择在学校合住，主要是为了尽快融入本地生活。

    美国室友名叫比利，人长得五大三粗，可是一打听，竟然是学哲学的；加拿大室友名叫肖恩，文质彬彬，学的是冷门的植物学。

    这俩都是程六朝打死也不会选的专业。

    问他们将来工作好找吗？薪酬状况如何？

    没想到，两个老外都诚恳地表示，从未想过要赚很多钱，只想毕生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而已，钱够基本生活就可以。难得的是，他们的女朋友也都是这么想的。

    这种执着让程六朝肃然起敬。

    很多老外的功利心相对国人来说要小一些，也许是他们的生活节奏慢、压力小、社会福利体制完善吧，心就不像在国内那么容易浮躁，动辄想一夜暴富。

    不过，在人家的地盘，人家的眼里，自己才是个老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