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飞瀑下,一块尺来方圆,滑不留手的黑石,袁当赤着上身,盘着膝,微微的躬着腰,任激流冲击,岿然不动。
“千岩万壑不辞劳,远看方知出处高。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这首诗,蹈海兄想来读过?”
“我……已经很多年不读诗了。”
沉着脸,背着手,蹈海的口气,绝不友好。
“哦,那真是可惜……听说蹈海兄本是举人出身,在下还想有所请教的呢……”
低笑着,袁当双臂轻舒,立刻拉扯出强劲的气流,把高下何止千尺的飞瀑生生阻住,倒顶起来,倒也去之不远,冲上数丈后,便又力竭而落,只依旧被气旋托着,四下飞溅,一时倒如急雨一般。
袖着手,蹈海动也不动,唯身前一丈地内却似有无形护罩,水滴一触,便“滋”一声烧得干了,化为雾气,袅袅而上。
嘿嘿一笑,也不见袁当如何动作,雨势却是愈来愈急,更开始集中向蹈海这边过来,却也无甚么变化,依旧是一近身前便告气化,转眼间已是烟雨迷蒙。
“蹈海兄……小心了!”
烟雨浓浓,不能见物,但,在袁当十指交叉握住的同时,蹈海也是一声怒喝,闪电般出刀仰上。
“怒龙焚城!”
“孤帆……绝妖邪!”
袁当一声叱喝,漫天飞雨忽止,跟着碰碰连响,竟由水生火,化作无数细小赤焰,飞舞结为龙形,汹汹压下,唯与之同时,蹈海身侧温度也已急降,由炎炎灼灼一变而为刻骨森寒,更随其刀势掀动,倒似头蛰伏巨熊,一怒而起,待要以血止怒!
轰然声中,拳风刀气对撞,劲风四走,在水潭中掀起数人高的巨大波浪。但相距二十来步的两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动一步。
“很好……蹈海兄,你终于也创出自己的刀法了。”
全无后续攻击,袁当背着手,卸去护体气劲,任瀑布咆哮而下,将他淹没。
“而你……你的伤,果然已经好了。”
语气平静,云冲波却能感到蹈海强自压住的惊讶:那一夜,袁当先被自己一刀重伤,更被东山万鬼齐放,蚀食周身,虽然拼死逃去,但在之后的评估中,两人都认为,他伤得只会比当初浑天伤得更重。
要知袁当与东山浑天先后两战中,三人皆是谷到去尽,以“神域”之力对敌,唯其如此,伤势也就加倍严重,以浑天之能,小天国高手之众,仍要将养到半年以上,方能渐次痊愈,更被长庚警告说,错非万不得已,绝不可再运用神域之力。
在长庚的判断中,这是因为,浑天也好,东山也好,并没有真正侪身神域,只是凭着身负的第十级初阶力量,强行创造出种种奇迹。
“真正的神域强者,已然迈上‘成神’之路,意同天地,一念间斗转星移,一笑间断体重生,颠倒五行生克,啸游碧落黄泉……凡此种种,天王和东王虽然也能作到,却属刻意,非出自然。”
对此均感遗憾,却也不在乎:盖两人之志,本就不在得道成神,可以在目前的世界上强绝无敌,弘道灭妖,也就已经足够。
以同样的推测,长庚认为,就算肯于不计后果的用一些霸道法子加速恢复,袁当也至少还要两月以上才能痊愈,事实上,这也正是小天国不惜诸线一并退守,也要先吃掉公台的重要原因之一。
南宠关前一战,蹈海轻骑逾关,刺董雍于万军之中,一时间公台为之震动,中军更作出评估,认为至多一旬,已可全功。
唯,在这样大好局势之下,东山却突然传下号令,勒军不前,斯时,先锋军马已至公台城外三十里处扎营,城中一日三惊,外逃不绝,却见小天国军止步不前,一时倒也许多流言。
“虽然东山那样说……但,我还是没有相信,我始终认为,他被你骗了。”
“直到现在,在和我交过手之后,你才相信了,对吗?”
古怪的笑着,袁当将身子伏得更低,几乎是让水平平的砸在他身上。
两天前,蹈海接到一个他根本不肯相信的消息:头天夜里,袁当独闯大营,行刺东山未遂!
赶回中军,面会东山长庚,蹈海更加吃惊:来犯的袁当,竟似乎已经全愈,与东山硬对三掌,占尽上风。
“当然,如果他真敢再战下下去,我还是有信心让他铩羽而归。”
地在已方中军,虽然已分兵攻略各处州郡,东山身侧也还有两万来人在,当中战将无数,不乏七八级的强者,在东山的估算中,若果转为阵地战,已方胜算,当在八成以上。
“他是武者,我是术士……三掌压制住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言谈间,豪气尽显,这也使蹈海甚感意外,盖自起兵以来,东山一直低调处事,少有这种豪语壮气。
“当然,喊你来,关键不是这个……”
告诉蹈海一个比先前更惊人的消息,袁当之来的用意并非刺杀,而在求和!
“你该知道我已经好了……如果要逼我到拼命,我可以把你们三人中至少两个拉着陪葬,再把你的这些Jing兵带走个千人……当然,我绝不想那样。”
好容易才掌握到董家大权,可算是攀上人生的一个新高峰,袁当并不想死,而东山也一样,所以,两人很快形成了共识。
“我们攻不下城,所以退兵,而同时,他会一直养伤,不再作sao扰。”
为了对朝廷方有所交待,袁当建议,再安排至少一场战斗:由蹈海对他,让大家都看到蹈海怎样逼到他旧伤复发甚至连兵器也都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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