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江逾白看着贺尚卿,缓声说:“你很聪明,了解好学生的心态。好学生多半是完美主义者,做事挑剔,自我要求高,你觉得林知夏不敢放弃《软件工程》,一旦她开始写代码,她就会好好做,帮你们写出一个完整的软件。”
“你非这么说,我可没辙,”贺尚卿侧着头,理了理自己的发型,“我和林知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没撂挑子不干事啊,你不如多劝劝林知夏,劝她麻利儿地把软件搞完,咱们六个人都有好日子过。”
“我不搞!”林知夏态度坚决。
贺尚卿叹气:“我跟我三位室友一块儿做个破破烂烂的软件,我们坦白地告诉老师,你不肯出力,你想拿零分,敢情这样你才能满意?”
江逾白插话道:“你希望林知夏一个人做完软件,再把她的功劳分成四份,平均地分给你们四个人。我觉得这不现实。”
“你在挑拨离间。”贺尚卿含笑。
江逾白推开一杯摆在贺尚卿面前的饮料:“我在说实话。你和你的三位室友写不了软件报告。你们搞不清一个软件的前端和后端,在软件的展示和答辩阶段,你们回答不了老师的问题,会被扣分。无论林知夏愿不愿意跟你合作,她都躲不开风险,毕竟你们寝室的四个人都是混子。”
早在小学升初中的那一年,江逾白就从段启言的口中学会了“混子”这个词。
“混子”是段启言的口头禅。
江逾白活学活用:“你们都是混子,没人会跟混子合作。我建议你去找老师,退掉《软件工程》,选一门别的课。”
“就是!”林知夏挺直腰杆,“贺尚卿,你敢威胁我,你以为这是一个‘囚徒困境’……”
“这和‘囚徒困境’有什么关系?”贺尚卿不耐烦地问道。
囚徒困境是《博弈论》的经典题型,两个犯人同时被警察抓住,如果他们都撒谎,每个人判刑一年。如果他们都认罪,每个人判刑八年。如果一个人认罪,另一个人撒谎,前者获得自由,后者判二十年。
这个简单的题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
林知夏也不废话。她直接说:“你就是觉得,我帮你写完作业,再跟你一起撒谎,才能获得最好的结果……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对我来说,诚实比分数更重要,我可以得零分、重修这门课、甚至退学,我都不会作弊,更不会帮你撒谎。你不该用《软件工程》的分数来威胁我,我连退学都不在乎,会在乎这一门课?这不是囚徒困境的游戏,只有你一个人是囚犯,我一直站在警察的那一边。”
贺尚卿唇角微勾,与她对视。
林知夏站起身来,望向贺尚卿的三位室友:“你们能念到大三,没有中途辍学,说明你们的成绩还过得去……当初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你们的家人和朋友开心吗?十八岁刚进校门的时候,你们对未来有幻想吗?这里是全国最好的大学,老师盼着你们成才,家人盼着你们成长,走出这个校门,你对得起自己吗?”
林知夏双手扒住桌子。她声音虽轻,却直抵人心。
三位室友眼神飘忽,贺尚卿面色一变:“你别想给人洗脑。”
林知夏再接再厉:“我相信你们,你们有机会在小组工作里证明自己,做一个有尊严的人,靠自己的本事吃饭,靠自己的能力生活,没必要跟着贺尚卿一起乞讨。每个人的学习速度有快有慢,我们不可能一步登天,起码要拿出学习的态度,贺尚卿并不是想帮你们节省时间,他剥夺了你们思考的权力,不允许你们通过一个实践项目来学编程。贺尚卿,究竟是谁在洗脑?”
洛樱听得愣了。
江逾白早就见识过林知夏的巧舌如簧。他不紧不慢地帮腔:“自己不学好,还不让别人学……”
“自己不学好,还不让别人学”这句话,是江逾白的初中班主任经常挂在嘴边的。江逾白依旧记得班主任的语气,他像个老师一样批评一群学长,彻底激怒了贺尚卿。
贺尚卿皱着眉,沉着声,说:“你们都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从头到尾就没说我是个混子,林知夏能一个人把作业做好,为什么不交给她做?这就跟管理公司一样,降低公司的劳动成本……”
林知夏正要反驳他,江逾白拉住了她的袖子:“我带了录音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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