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是鑫磊表哥吧，他是得什么病了，怎么成那样了呢？”辛善直接地问道，她没有用委婉点的说法，她并不想体贴地照顾姨妈的情绪。姨妈顿了一顿，十分自责地讲了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的儿子。”

    当年，姨妈费尽心力地培养鑫磊，希望他能够出人头地，可结果是，这种做法却是彻底地毁了他。

    “我当初，用尽全部的Jing力栽培他。我时时刻刻监督他的学业，给他报补习班，让他拼命地学习。我想让他上一中，然后再考重点高中，不让他玩，不停地督促他用功。那时他考上了一中，刚刚过了分数线被录取了，不用我花钱买进去。”

    姨妈所说的这个“一中”的事情辛善还有印象。记得好像是在一天晚上，她听到了姨妈和前姨父商量起这个事情，她记得当时前姨父是非常反对的，觉得一中的学习压力太大，虽然升学率高但听说Jing神出问题的学生也是全市最多的。鑫磊从来都不是那种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想考上一中都会很费力气，前姨父不想儿子为了读个书而去受罪，根本不值得。

    “磊磊他是被一中正取的，但以他的成绩只能进到普通的班里。我托人找了点关系，花了点钱，让他进了全年级最好的班，班上都是全年级成绩最优异的学生，这一步，我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姨妈说到这里时，辛善感受得到她真的在后悔。照她的这种说法，她为这事后悔，难道鑫磊表哥是在学生时期就变成这个样子的？

    “其实磊磊不是特别擅长读书，他能考上一中其实就很努力、很费劲了。我把他弄到全年级最好的班里，和全校最优秀的学生比，他每一次的考试成绩，排名在班上都是靠后的。在学期末的分班考试里，很有可能会再被刷回到普通班。所以他的压力特别大，学校的学习氛围也很紧张，连周末都不放假，早自习和晚自习学校也抓得很紧，让学生们的身心都很累。”

    辛善听着姨妈的讲述，她没有上过普通的学校，不知道上学原来也是件这么折磨人的事，不由得感到意外，如果真是那样的学生生活，让她觉得好像也比在孤儿院里呆着强不了多少，一样的压抑和没有自由。

    姨妈继续讲道：“其实这年头做学生都很累，磊磊他当初和我抱怨最多的就是困，说想睡觉，早自习他不想去了。我当然不允许，他就装病，但最后我还是把他拉去上学了，他那个时候就和我说过，他再也不想去学校读书了。”姨妈十分后悔地说：

    “我当时如果关注一下他的情绪，不只是想着他能考好成绩，不给他施加那么大的压力，就让他上一个普通的初中，让他读一个普通的班，就让他一直成绩平平的，他也许就不会……”姨妈闭上了眼睛，用手撑住了脑袋毁痛地摇了摇头。

    “自从磊磊上了初三后，他就频繁地用各种理由和我说不想去上课，说他整夜失眠，说他常常感到呼吸困难。我以为他那都是装的，我不允许他掉一点功课，我一点假也不给他请！有一天，他嚎啕大哭地对我说他想死，他真的不想再去那个学校了，我当时对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我几乎是拖着他去了学校。而就是那天，他从学校三楼的窗户上跳了下来……”

    辛善听得目瞪口呆，她自认为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够难熬了，但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死。这上学究竟是个怎样可怕的事情，居然把一个人逼到发疯，逼到去自杀的程度！

    按照辛善的理解，鑫磊表哥从小就被姨妈严格管教，他一点点松弛的空间都没有。“家长严厉容易让孩子形成胆小懦弱的性格。”辛善曾经在一本书里有看到过。表哥可能本身就不是那种心性坚强的人，加上后来学校和姨妈给了他不能承受的压力，所以才会做出这种极端的行为吧。

    但自身的性格无论再怎么有问题，才十三四岁的初中生就做出了这种去死一了百了的决定，不可能和环境没有关系。辛善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如果人人都能够过得舒心恣意、潇洒快活，谁又不会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辛善只庆幸自己的生命里一直有一个希望在，为了陪她经历过的人，也为了她自己，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将它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