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月杳坐在屏风的后面用了一块儿点心,外面那人进来的时候她恰好能从屏风的缝隙中看见来人的样貌。
点心顿在了唇边,外面那人她瞧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周云溪祖籍并不是京城的,是以高中时候外放做官,除了朝廷征召外地官员回京述职之外他很少来京城。
这三年几乎就没有回来过:
“下官见过王爷,侯爷。”
阎云舟对周云溪本就有救命之恩,又一路看着他高中为官,对这个年轻人也很是欣赏:
“不必多礼,是近日才到京城?”
“是昨日刚到的,我带来了些锻锦和绣品,您看看,可能入眼?”
阎云舟有些好笑:
“你真是次次都不空手来,下次不用带了,有心来府中走走就好。”
周云溪却是直接让后面的带着礼品的人进来,看着颇有几分献礼的殷勤,但偏偏一身清正,倒叫人生不出别样轻视的心思:
“这些锦缎和绣品都是曹州织造处的绣娘绣的,陛下这两年大修河槽,前年修到了曹州,运河清淤了一年多。
如今运河能走比从前吃水深三尺的货轮,从河槽开始清淤之后我便命人扩建了码头,曹州别的特产不多,但是织造却自古有名,这一次奉旨进京我带了些绣品,也想着看看京城中贵人可喜欢。
藉着漕运也好将绣品,锦缎送到京城来卖,于曹州百姓也是一个进账。”
听了这话宁咎一下笑了出来,揶揄出声:
“哦,周大人原是过来打广告的。”
周云溪不懂何为广告,但是字面理解也懂这是什么意思,没有被说破的尴尬,反倒是这坦然的态度让人瞧着心安。
阎云舟却似想起了什么,眼底微微一黯开口:
“曹州是不是孤寡很多啊?”
宁咎不明所以,倒是周云溪点了头:
“不瞒王爷,我初外放时是到曹州下的荛县任县令,那个时候荛县两千三百户中,有近一半家中都有男丁在军中,有三百多户男丁战死,只剩下了妇孺。
如今曹州的情况和荛县也大体相似,有很多家中已没有男丁的妇孺。”
宁咎愣了一下,刚想说曹州不在北境怎么会有这么多战死的人?却忽然想到了阎云舟之前说的南境之战。
他立刻看向了身边人:
“是南境打仗的时候吗?”
阎
云舟颔首,眼底有些外人无法理解的悲切和愤恨:
“曹州位于西南,当年南境打了两年的仗,因为南境地形复杂,多瘴气毒虫,外来的兵将无法适应,所以南境军中将士多出于西南,而曹州便是征兵最多的几个州府之一。
南境从前有镇南候府的老侯爷坐镇,不曾生乱,八年前老侯爷去世,南境的统帅成了李启的外戚,纸上谈兵的镇南将军邹升元,军中将校不思训练,大吃空饷。
直到陛下继位,南境小国群起而攻之,一查之下,一营兵俑半数都是吃空饷的虚名,一月内,南境将士损失惨重。”
说完他合眼嘆了口气,宁咎和周云溪也是大为震惊,宁咎没有经历过那三年,而南境打仗的时候周云溪才十岁出头,更不曾知道南境战争的真相竟是这样。
宁咎一瞬间便想起了从前在幽州看到那十室九空的景象,想起了那些在家中盼着儿子,丈夫,父亲回来的妇孺孩子。
宁咎和阎云舟仔细看了他带来的那些锦缎和绣品,他们都知道,曹州若是这种情况,男丁稀少,恐怕耕地的人都没有那么多,孤儿寡母想要吃饭,就得谋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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