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琮之收礼时微微抬眼,撞上了萧寒山凌厉的视线。
日光泛在萧寒山眼底,却显得他的眸愈来深邃,两箭射去,周身散着难以忽视的戾气。
沉琮之原来就站在温芸与长公主不远的地方,他的本意不是打扰,却也做不到那样洒脱,表面越忍得波澜无惊,温芸的那些话响在他心里就泛起一荡接一荡的涟漪。
那一声温芸他是急着提醒,却也掂量着声量。她如今需要多思多虑的事情多,马球会又是有着无数双不同名姓的眼,他自不会傻到把他们这段关系当作把柄送出去。
他原想多嘴一句。然他又瞧见温芸紧抓着萧寒山的一只臂弯,背对着他,整个人的力气都续在了那上面。
他在心底嘲了嘲。
她有了名正言顺的夫君。
沉琮之皮相上挤出了个笑:“微臣多虑。”
萧寒山打量着他前后矛盾的足,冷哼:“确实多虑。”
沉琮之的笑又僵了僵。
“报——”
“讲。”
“大人一箭毙命,乱贼当即落马。属下等粗查时那人已断气,然属下见乱贼内衣中布料眼熟,与大人曾呈过的碎布料颇为相似。其中,或许有些联系。”
飞鱼服递过了割下的一段布料,萧寒山仅仅瞥了眼。
“沉大人查得有头绪了么。”
是皇帝下旨要彻查的太师受刺之事,所供之物却仅是一块怪异的布料。而太师居然将事委以刑部,乃为罕见。
凭做工能瞧出绝非等闲之辈所用,然无人敢下手查太师的脉络,多晓一个字,手足难保一日。事便如此悬而未决。
沉琮之如是而答:“尚未。”
萧寒山更笑,话里冷讽:“沉大人若无事,该多虑如何决断狱案才是。要萧某替刑部和都察院决断,疑罪从有,一个都不放过。莽撞是罪,招惹是罪,凡罪者一律死。”
“陛下……”
“陛下不会有异议。”萧寒山打断,傲慢而不屑,“沉大人,杀伐果断些,优柔寡断成什么事。”
优柔寡断。
沉琮之微微蹙眉。
他知道。
原来他们都心知肚明。
萧寒山的手不动神色轻拍着温芸,顺着气,温芸胸膛起起伏伏压在萧寒山怀中。
柔软,隔着衣料,时而轻撞在他的腰间,时而又离开。
温芸调整完原想离了萧寒山的怀,萧寒山那只手却拍在了她的腰际,远看只觉他在安抚,实则只有温芸晓得,他手上用了力气,只是这个姿势身上重量基本全压在他身上了。
她竖着耳朵把两人唇枪舌剑听得门清。萧大人今天话匣子仿佛是开了的。
“萧大人,我要起来。”温芸用他俩才能听清的声音嘟囔。
萧寒山的手微顿了顿,方才松开了她。
温芸没有那么不经吓。事出有因。
多年前的夜,金陵从未有过这样的大雪,簌簌的雪,晃得人睁不开眼。积雪已迭至膝下,她为埋于雪中的妇人撑伞。
这是她第二次见她,第一次她唤住了她,在马足下救下了妇人。第二次,她已经难辨她的模样。
然骤雪之势难敌,耳边只有呼啸的北风,如刀子划过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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