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
卫姌万万没有想到在驿舍安睡居然遇上贼匪,她心跳如雷,挣扎不休。
桓歆料到这贱婢没那么容易就范,进来之前早有准备,动作粗暴地用帕子塞进卫姌口中,再拿出一根粗布带直接捆住她的双手,将人挟起。这一动却觉得异样,掌下的人身量纤细。桓歆记得以前调笑时他也曾摸过令元小手细腰和胸前丰|腴,眼下似乎与记忆有所不同。
门外传来两长一短敲门声,那是仆从提醒。
桓歆来不及细想,将人挟在腋下离开屋子。
驿舍嘈杂纷乱,一楼后堂的人被拍门吵醒,此刻正与两个侍卫争论。一盏茶前,忽然有侍卫冲进驿舍,说主家丢失了玉石珠宝,先将楼下商旅全叫醒盘查。众人自是不肯,论理有贼匪也该交由官府来管,侍卫态度嚣张,与众人在一楼乱哄哄吵成一团,眼见场面难以收拾,这才亮出桓氏身份。
卫钊留下的四个侍卫轮守,此时有两个正守着,一楼吵闹时两人前去查看情况,却被商旅拦住难以脱身。
桓歆带着卫姌趁乱离开,无人察觉。他来到驿舍外,动作粗野将人往马车内一扔,丝毫没有怜惜之情,桓歆跳上马背,喝令出发。仆从挥动马鞭,车马辚辚,飞快离开驿舍。
卫姌头昏眼花被带了出来,又被扔进马车内,幸而车内有厚厚一层褥垫,只是如此猛烈摔倒,身子骨也像散了架似的,她眼前发黑一瞬,随后立刻感觉到车马颠簸。
卫姌心下打颤,不知自己落入谁手中。冷风从厢门缝隙中钻进来,冷得她直哆嗦。
冷静,卫姌紧咬牙根,越是性命攸关越是要冷静。
从车厢颠簸她感觉这应是一辆马车。
豫章城中,怎会有贼匪用马车劫人。卫姌心念电转,江州是上州,豫章更是重镇,于荆州和建康都是扼喉之地,历来朝廷与众门阀都将江州看地极重,从未听说此地还有匪贼,更别提直接进驿舍掳人。
卫姌想到这里,只觉得此事处处透着古怪。
车马剧烈颠簸,外面还有马蹄碌碌声,似乎并不只有一匹,卫姌听了片刻,身体冷地瑟瑟发抖,只好先缩成一团,紧贴在铺垫上。
不知过了多久,卫姌手脚冻得麻木僵直,马车倏地停了下来。
厢门打开,仆从打着灯笼,桓歆手持马鞭,探进车来,他冷笑着,伸手抓着卫姌衣襟,将人往外一扯,想着将她扔到地上先来一鞭。
“教你知道本郎君的厉……”桓歆在灯笼光影下看到卫姌的脸,目光彻底怔住。
打着灯笼的仆役觉得奇怪,抬头一探,大惊失色,“怎么不是令元”
这一声似把桓歆的魂都叫醒过来。
卫姌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冻住了,难受的紧。被人拉扯出来,她抬头看到一张煞白煞白的脸,白的瘆人,偏这人眼睛里充斥血丝,直瞪着她,目光奇异至极,卫姌刚才晕眩一阵,对着这张脸险些错以为进了Yin曹地府。厢门大开,夜风再无阻挡,刮在身上刺骨的冷。她抖如筛糠,分辨出眼前的是人。
“唔唔……”卫姌挣扎。
桓歆心如雷亟,说不出的滋味。眼前女郎冰肌玉颜,乌发委地,眼角泛着微红,水光滟滟,清丽难以用笔墨描绘。他平生所见女郎妇人,都不及眼前这个小女郎貌美。
桓歆口干舌燥,血脉贲张,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眼前的人。他忽然看到卫姌颤抖不休,立刻松开手,扯去她嘴里的帕子。
卫姌惊惧望着他手里的马鞭,强撑着镇定问道:“你是何人”
桓歆立刻扔开马鞭,解开外氅,罩在卫姌身上,将她从头至脚包裹起来,然后将人抱起,大步朝院内走去,进了屋,才将人放下。
这屋子早备上火盆,桓歆立刻叫仆妇进来烧火,一面歪着头去看卫姌,越看越觉得美,这时哪里还想得起令元。
卫姌刚才已经看到外面院子,此时再看屋里奢华陈设,立刻就知这是士族邸宅,只不知是哪一姓哪一家。
房间渐暖,她也缓过一口气,冷冷看向桓歆。刚才慌乱之中对上他那张假白的脸还以为是厉鬼,现在才看清,这男子二十三四的年纪,穿着一身黑底红绣的衣袍,脸颊削瘦,双目狭长,有几份狂放之态。偏偏脸上涂着厚重的粉,多少有些不lun不类。卫姌知道,士族子弟追求丰仪俊美,不知何时开始流行脸上敷粉,把脸涂地雪白,如此追求唇红齿白的效果。
若天生清俊倒也算了,有些人明明生地英武,却也跟着效仿,那就十分可怕刺目。
卫姌前世在谢家也见过这般士族子弟,因此第一眼吃惊后就没有再露出其他异样的神情。
“你是卫家仇敌”卫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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