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妃看着宜尔哈的眼神,不解又陌生,语气更是不可置信:“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这么多年,皇后娘娘可有亏待过你一丝一毫?更别提今日,皇后娘娘为咱们母女挡住淑慧长公主,更是情至意尽!”
荣妃随手抓起玉如意,毫不留手地重重打在宜尔哈的脊背上。二十下过去后,荣妃又亲自盯着宜尔哈跪足了两个时辰,还责令她抄写佛经百卷,以赎己过。
这是荣妃头一次对女儿动手,不仅是对女儿的失望和教导,更是害怕此事被皇后得知。荣妃虽对听到此言的几位心腹宫人下了封口令,但荣妃仍然胆战心惊,害怕纸包不住火。
荣妃只希望,若是哪天皇上皇后知道了,看在自己今日重罚宜尔哈的份上,能放宜尔哈一马。
宜尔哈被额娘打醒了,想到皇阿玛对皇额娘的在意,就害怕不安、悔恨交加。宜尔哈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干脆彻夜点烛,边抄佛经边祈祷此事能不出门、不外传。
一夜未睡,宜尔哈疲惫不堪,却不敢忘记青璃的凤谕,洗漱过后就诚心诚意地捧着赔礼前去求见淑慧长公主。就算被拒见,宜尔哈心里百般焦急,面上却十分温顺,规规矩矩地在账外行了个晚辈礼,打算明日再来。
回到荣妃营帐的宜尔哈,继续抄写着佛经,荣妃陪伴在一旁,亲自给她磨墨。时间慢慢流逝,母女二人也渐渐沉下心神,不再惶恐难安。
就在此时,芙芫带着赏赐前来,还未弯下膝盖,就被荣妃扶起。荣妃语气忐忑,笑容不大自然:“芙芫姑娘来此,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芙芫笑意yinyin:“主子看中了荣宪公主身边的小巧,觉得她绣艺Jing湛。”
荣妃和宜尔哈瞳孔微缩,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脸色苍白下来,身姿也僵硬起来。
芙芫好好欣赏了一番,这才递上手中的如意纹黄梨花木盒子:“主子担心公主不舍,特意挑了对儿点翠步摇相赠,以此宽慰公主。”
芙芫说完,不顾荣妃和宜尔哈的失态,放下礼盒,端端正正地行了个下蹲礼,迅速带着小巧告退。
宜尔哈的红唇失色,唇瓣颤抖:“……皇额娘知道了。”——小巧并不长于女工。皇额娘对自己一向亲和妥帖,若非不满,怎会找一个如此随意不走心的借口?
宜尔哈眉头紧拧,满目惶惶,下意识地靠近。宜尔哈握住荣妃的手,声音很轻,带着惊慌失措:“额娘,女儿该怎么办?”
荣妃闭眼长叹,踉跄几步,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
荣妃沉yin许久,方才出言:“你如今能做的只有孝顺。”
在荣妃的指点下,宜尔哈日日前去凤帐请安,隔三差五送上亲手所做的汤羹和绣活,时不时收集一些蒙古特色的玩具送给胤媛,日夜不断地抄经祈福。
东西青璃都照单全收,每隔三日也会见她一次,但宜尔哈的心神却绷得越来越紧。因为她清楚地感受到了青璃的疏离,皇额娘如今只会唤自己“荣宪”,而非“宜尔哈”,笑容也仿佛被标尺量过,端庄温和却没了以往的亲近喜悦。
宜尔哈也没忘了康熙帝,可康熙帝比青璃更冷淡,每回都以政务繁忙为由,拒见宜尔哈。可宜尔哈知道,皇阿玛面对大姐姐和四妹妹的求见,三次里至少有一次准了,皇阿玛还特意抽出时间,让大姐姐和大姐夫陪驾观景。
短短几日,宜尔哈就尝遍人情冷暖。
以往围着她打转的蒙古贵妇,如今都不见了;以往看见她就巴结奉承的奴才们,如今也公事公办;以往给足她体面和尊重的额驸,如今身边已有美婢相伴。
原本皇子们对此事并不知晓,还是胤祉发现了宜尔哈的难过失落,询问过荣妃,才知道宜尔哈作了大死。
胤祉跟胤禘关系很好,也对青璃十分孺慕,胤祉当时就很不理解:“二姐姐这是发的什么疯?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荣妃瞪了胤祉一眼,却没有驳斥他,反而叮嘱道:“这事你就当不知道。”
在荣妃心里,宜尔哈重要,但胤祉更重要。荣妃可不想儿子掺和进来,惹皇后不喜。
胤祉虽然对宜尔哈的所作所为不满,也明白青璃和康熙帝只对宜尔哈略略疏远,已是轻轻放过,大恩大德了。但胤祉到底跟宜尔哈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做不到撂开手来,全然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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