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陆银屏这幅反常的模样,实在问不出口,便只能静静地望着她,期盼她能够自己想起什么对策来。
陆银屏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后,却只对她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想想。”
说罢整个人埋头进被子中,将自己包裹得像只厚厚的蝉蛹。
熙娘叹了口气,和老太婆一道离开。
陆银屏一个人躺在床上,刚侧过身子去,颊边却流下一串儿的泪来。
“嗳?”她用手蹭了蹭脸颊,“我怎么哭了呢?”
为什么哭,她不知道。现在的心情也是
她捏捏肚子上多出来的一圈rou
这个小东西是男是女?以后会长成什么模样?
陆银屏觉得他应该是个乖巧的男孩儿,跟小呆头鹅一样可爱,会行走不稳地追在她身后求抱抱。
他该是个聪明漂亮的孩子,有她这个做母亲的在,不需要太讲规矩,凡事自己都能替他兜着了。
他也不需要太用功,毕竟前头有个异母兄弟在
他生下来就该受到所有人的宠爱,他有做至尊的父亲,有出身高门的母亲,还有一个如今性格已极好的兄长……
陆银屏腾地一下又坐直了身子。
皇室不是有去母留子的规矩?!
想起这个,她刚刚还是一片炽热的内心一寸寸变凉。本应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喜事儿,却被所谓传统浇下一头冷水。
万籁像是在她耳边倏然放大,连风声都似乎在劝说她放弃。
便是在此时,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三下,伴随着慕容擎并不合时宜的声音
“我有话想要同你说。”
舍得
陆银屏本让他进来,然而现在的她已不是往日的她。慕容擎素来为天子效力,也不知他来寻她谈话为的什么
是想强迫她拿掉孩子以维护小呆头鹅的地位,还是想让她安心等生产好处置了自己?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有什么可说的?”她高声道,“谁来说都没用,不听!”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没听到声音。如果不是窗纸上投出那个斜斜的高大的影子,几乎就以为慕容擎已经走了。
“如果你想,我不会将此事报给陛下。”慕容擎忽然道。
陆银屏又坐了起来。
“你也不必怀疑我有恶意。虽说我是佛奴的舅舅,可虎贲到底已是陛下心头之患。”他带着些许无奈道,“陛下不会纵容外戚权势过重,早晚有一日会将我除去。说来你我立场倒是有些相同。”
陆银屏心底咯噔一下,心想难不成慕容擎猜到了什么?
“你生子即亡,这对你而言着实残忍。我统领虎贲数年,此次京中出了这等大事,陛下却未允我回京。”
他压低了声音道,“陆银屏,你我同在冰上。”
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旋即便见门从里面被打开。
陆银屏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头,见四周无人注意这边后,便带了些热情地招呼他:“来,进来坐。”
慕容擎并不觉得她此时释放邀约是件好事,反而有些警惕地看着屋内,像是生怕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会将他吞噬一样。
“不是你先来寻我的?”陆银屏这下便不高兴了,“我愿意同你商议,你别不领情。”
说罢将门拉开
她前脚刚坐下,后脚慕容擎便跟了进来。
农家屋内陈设简单,只一张桌子三张蒲团。
慕容擎不动声色地将袖腕从那包浆的桌上移下来,片刻后低头问她:“你如何打算的?”
陆银屏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鼻子答:“不要他了。”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当年自己的妹妹慕容樱也是这般,怀了拓跋珣后日夜想要将胎拿掉
陆银屏素来备受众人宠爱,且如今她也算是有拓跋珣傍身,以后不愁做不了皇后。
反而留下这个孩子对她才是最不利之事
即便陆银屏不舍,可人活着才有希望,而他只会带给她死亡。
如今慕容擎亦是,在生与死之间摇摆不定。
端王谋逆,天子却未让他入京,命令他送陆银屏来徐州避难。
这看似是一个重要的任务,实则有更深一层的含义
可将他一同带去京中,若他真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都会对天子造成二次重创。
拓跋渊身为皇帝,不可能让别人威胁到他的皇权。然而却料定了他不会对与妹妹有七分相似的陆银屏下手,所以放心将人交由他来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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