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却目不斜视,面色如铁,像没有看到何梓明一样,从他身边径直走过。
“三姨娘还在为丧礼那夜我们打牌斗酒的事情怨恨呢。”刘清远凑过身去,挤眉笑道,“当然最恨的是你,我本来就是个不正经的哥哥,你这个貌似纯良的好女婿却性情大变。”
三姨太是跑江湖卖艺的女儿出身,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她性情直爽又执拗,并不讨刘老爷欢心,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在刘家自然也没有什么地位。原来何大少和刘五儿有婚约时,三姨太对何大少的喜爱溢于言表,当儿子一样看待。
但是他在刘五儿的丧礼上,作为未婚夫身份去吊唁,白天追悼表现尚可,尽守礼数,可是那天夜里他并未归家,反而在跟刘三少一起约朋引伴在刘府后院赌钱醉酒,玩乐了一夜。自此让三姨太对这个准女婿嫌恶不已,横眉冷对。
何梓明横了刘清远一眼,“那天还不是你起的兴头。”
“说不赌钱输了改喝酒的可是你,那天就是晦气,晚上我们开了牌局,刘同正好过来找我,就一起打牌,这刘同打牌技术菜,酒量也差,我们送他回他院子后,夜里失足在池塘淹死了。结果为这事查了我们两个月。”
“刘司令就这一个独子,死在你府上,当然不肯罢休,派了那么多人来查死因,连我都被叫去问话了好几次。”何梓明皱着眉说。
“酒囊饭袋一个,仗着老子为所欲为,好色又猥琐,死了也活该。”刘清远不屑的笑。
“你就是只顾自己喜好,一点也不为你家族的利益考虑,刘同一死,刘司令怨憎你家,多少生意受阻,你大哥在北京靠他提携,现在也受了拖累。”
“我大哥钻营有道,还需要我替他Cao心吗?”刘清远满不在乎的大笑。
他们行至转角的时候何梓明回头一瞥,三姨太此时也正看着他俩的背影,与他的目光相接停留了一秒,她抬手摸了一下耳垂,就转回身进了祠堂。
傍晚何梓明回了何府,他院里的小丫头阿苏给大少爷打了一盆水来,把毛巾拧干,递给大少爷。何大少不喜欢别人碰他的皮肤,不让下人伺候他近身的事情,他接过毛巾仔细擦了把脸,把脖子上的汗味擦净。
他把毛巾递给了阿苏,转身时看到屋内方正的紫檀木的书桌,他突然走过去打开书桌右边的抽屉,从最里面取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支细小Jing巧的银质的柳叶形的耳坠。何梓明把这单独的一支耳坠取了出来,若有所思的放在指尖把玩。
“咦,大少爷,怎么会有一支耳坠?”阿苏收拾好了毛巾,看到何大少手上的东西,惊奇的问,这几年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少爷屋里有过女人的东西,而且还不是一对完整的。
何梓明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不回话。阿苏虽然内心好奇,看大少爷的神情又不像是春心萌动,而是在思索什么事情,她也就知趣的走开。何梓明思忖了一会,把这耳坠收进了钱包的夹层里。
过了几日,商依依正常在曲苑轩唱戏,下台之后在后台卸妆,只听戏院老板走进来大声喊道,“依依,今天表现很好,有位何公子给你送了一对祖母绿石的耳坠。”他拿着一只首饰盒子,大步走到商依依面前,打开给她看,成色很好的祖母绿石,一看就价值不菲。
“第一次就打赏这么大手笔的公子哥不多啊。”
“哪个何公子?”商依依眼睛盯着耳坠,凝眉问道。
“何府大公子,这是他第二次来我们园子看戏,就是坐在前排的那个很白净的公子哥,出手阔绰哦。他想到后台来见见你。”
“哦……”商依依低头不语,漂亮的眉头纠在了一起,“吴老板,我今天不舒服。”
“这样的金主见一见有什么关系,想成为角儿,就是要有金主捧的。去梳妆间见见这位爷。”吴老板鼻子里发声。
商依依只好应承下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卸下眼角的勾线。卸了戏妆之后,她也不施粉黛,就这样素面的推开梳妆间的门。只见何梓明背着手站在杂乱的戏服前面,他头顶戴着黑色的帽子,眼角斜瞅着那些颜色已经暗淡的戏服,带着一丝嫌弃。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台下清丽素面的商依依,眼中看不出是赞赏还是嫌弃,只是透出一丝的玩味之色。
商依依用力关上门,坦坦然然的立在他面前,她及腰的秀发披着,中间简单的结了一个辫子,出水芙蓉一般,白净水灵,穿着一件已经不太新的夏布的青色褂子,和戏台上浓艳华丽的样子截然相反。脸上的表情和她的妆容一样,都不再刻意,只是那样疏疏淡淡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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