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说开了,自此萧以澈也不必再掩饰。启程的时候,她忽而玩心大作,故意从萧以澄旁边擦肩过去,趁他没防备,伸手一勾一带,抢了他的佩刀,快走三两步一跃上马,拔刀出鞘,挽了个漂亮的刀花,看向萧以澄,很得意地冲他抬了抬下巴。
萧以澄当真不知道她早已练得这样漂亮的身手,虽说佩刀被轻易抢去,只是因为自己对她全然不设防,但她上马比划的几下动作干净利落,看得他脱口说了声“好”。目光相对,两人都笑起来,萧以澈又说:“不必去车行了,我也要骑马。”
他们行装不多,货物也早托给了镖局,并不碍事。她说骑马,萧以澄也就由她,但还是多问了一句:“真的会骑?”她挑眉:“当然!”不仅理直气壮,还瞪了他一眼,对他的怀疑颇为不满。萧以澄想她此前亦不乏孤身在外的时候,南来北往,或许是经验颇丰,也就不问,上马一牵缰绳和她并肩,驱马向前。
走出几步,他忍不住找补:“不是疑你的能力……我既然为人兄长,难免多担心一点。”萧以澈扑哧一乐,斜睨他一眼:“是啦,在哥哥面前,我总归要做小女孩的——哥哥可别比不过小女孩!驾!”
话音才落,她策马冲出去了。已出城郊,四野空旷,萧以澄看她背影,不禁又笑了一下,低语:“比不过妹妹又不丢人。”话虽如此,还是打马疾追了上去。
然而晚间入城在客栈落脚的时候,便证明萧以澈只是逞能。她此前骑马,从来不曾这样赶路,一日下来,大腿内侧都磨红了。饭后她找了借口先回房,自己解衣,偷偷查看,那处皮肤分明变了颜色,手指轻轻按上去,疼且发烫。正暗自倒吸冷气,门上叩了两声,萧以澄推门回来,看她仓促遮掩,明知故问:“怎么了?”
“没……”她躲开视线,还没想好要不要坦白,萧以澄挑眉:“真没有?那我走了?”她一时慌了,也没顾上想他们以夫妻名义要了一间房、他要走又能走哪儿去,慌忙叫住:“哎!哥别走,我……我大腿疼,还酸。”
他闷笑了一声,蹲在她面前,这才把手里握着的、刚去买的药膏亮出来,拍拍她的膝盖:“磨破了没有?我看看。”萧以澈抿着唇,不说话,磨蹭一会儿,才把腿分开,她脸红,不是因为分开大腿给哥哥检查的羞耻,而是逞能出糗的不好意思。
这点小心思,萧以澄看得出,体贴地将笑意憋回去,手指蘸了药膏给她抹上。她皮肤娇嫩,蹭破了小口,所幸不太严重,上药歇息,也就没事了。凉凉的手指和药膏有效地安抚了灼烫肌肤,她的心绪却仍不宁,萧以澄涂完了抬头,见她目光闪烁,不由得再哄一句:“阿澈,没有人笑你,这是常事。”
“我只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怎么会?你一直都很好。”他下意识顺着话头反驳,顿了顿,又补充,“何况,你本来也不必事事做到最好。”萧以澄仰着头,正看见她垂下一缕的发丝,顺着脸颊的弧度微弯,显得她面庞线条格外柔和。他克制住自己刹那间涌现的想要吻她的冲动,指尖触到滑腻皮肤的触感却又提醒他,不必忍,他直起身,亲上去。
赶路疲惫,安抚止于亲吻。次日一早,萧以澈终究妥协,改坐马车,却还不肯乖乖坐在车厢里,扯着车帘一角,频频探头,和萧以澄说话。离目的地渐近,她心中隐隐约约的不安泛上来,恨不得将凡事细节都掰开了揉碎了细细商讨,才确保万无一失。
他们此去衡城,明面上仍是行商,暗地里则要设法堵断鸣镝派名下商铺的财路,伺机与鸣镝派总舵接触,凭借萧以澄如今的实力,只要有个恰当的时机,不令雷铸携家带口地走脱,以牙还牙地报仇雪恨,也并非难事。其实他并不似萧以澈那样紧张——世间谋划,总难免百密一疏,而那一疏,他愿意拿命去填,便是疏而不漏了。
只是这话自然不敢说出来,他颇为配合地听萧以澈念叨:“我们这时候过去,恰巧是寒衣节了,据说衡城风俗,尤重这个,我却也没见过。到时候拜会大户,难免还要再备一份节礼,可别在这上头闹了笑话才好,要找人掌掌眼……”
声音越来越低,萧以澄本以为是沉思,嗯声,不见下文,扭头一看,原来她倚着车门,在颠簸中也睡得着。他反手将帘子掩好了,免她见风着凉,一边心里想着自己赶车的技术真是不错,一边放慢了速度,仔细看路,只希望还要更平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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