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是来叫他吃饭的。

    陆卓森裤子还没换上，他在沈曦说完后欲言又止地看了对方许久，希望他能自己意识到这点并关上门，奈何沈曦这时候突然不聪明了，站在门口一脸好奇：“怎么了，哥哥？“

    陆卓森脸都涨红了，他小声说：“我还没换完衣服……”

    他耳后升起一片红晕，越扩越大，又逐渐转为惨白，在沈曦的注视下逐渐窘迫起来。

    “对不起……”他讷讷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长期被欺凌的生活告诉他，所有事情都是他的错，而他要做的，只有道歉。

    沈曦顿了顿，不看了，抬步走过来：“为什么要道歉？”

    陆卓森抿着唇，说不出来一个理由，沈曦笑着看他：“哥哥没做错事，不需要道歉。”

    他目光下移，唇角上挑：“我来帮哥哥吧。”

    嗯？

    陆卓森有点迷茫，下意识护住裤子：“不，不用……”

    为什么换衣服也要人帮。

    沈曦笑容淡了淡，像是有点受伤：“不可以吗？”

    他很完美地把握住了陆卓森另一个性格特点：讨好型人格。

    陆卓森下意识松了手，有些不知所措地退了退，但这并没有阻止沈曦的动作，他也不敢制止，只能僵硬着站在原地，任凭沈曦把自己的裤子扒了下来，整个人都快熟了。

    这是表面上的陆卓森。

    实际上的陆卓森：呵，小兔崽子。

    这人真不记得?

    陆卓森并不认为沈羡是个同情心爆发的人，问题只能出在他身上。

    除非，哪怕是没了记忆，沈羡依旧会对他心动。

    “陆叔叔，如果有一天我失忆了，忘记你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许久前的记忆闪过脑海，当时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是了，陆卓森当时很平静地说：“那就把你锁在家里。”

    他不是在说情话，是在陈述事实。

    沈羡知道，所以他笑得更开怀，抱住陆卓森蹭了蹭：“我知道，陆叔叔。”

    他说的很认真：“哪怕有一天我失忆了，我也绝对不会忘记陆叔叔，会对陆叔叔好的。”

    陆卓森当时只以为是小孩子奇思妙想，现在想来，沈羡估计当时就有了一定预感。

    但是……

    帮他换裤子算哪门?

    小混蛋。

    最后陆卓森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僵硬的，看起来快哭了，一晃一晃地出门，沈曦跟在他身后，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甚至想来扶陆卓森。

    陆卓森躲开了，他也没纠缠，只是眸色深了深，坐在饭桌上时，陆卓森总算松了口气。

    下一秒沈曦坐在了他旁边。

    陆卓森：“……”

    小混蛋赖上他了。

    沈先育和陆燕也下来了，坐在对面，陆燕换了身衣服，这么一看也算个美人儿，只是有些扭捏，时不时看沈先育一眼，又时不时看看自己的儿子，对上沈曦温润的笑容时就挤出一个笑，更无措了。

    沈先育没什么反应，仿佛不是娶了一个妻子，而是取回来一个什么物件，沈曦倒是颇为热心地看向陆卓森，夹了一块豆腐放进他碗里。

    陆卓森垂着眼，左手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拿着筷子的右手轻微抖了抖，过了几秒，估摸着演够了〈贫穷自卑少年〉的人设，这才伸出筷子，慢慢开始吃饭。

    不得不说沈家的厨子不错，晚饭也很丰盛，只可惜【陆卓森】一个穷苦少年，骤然间来到这种环境必然食不下咽，夹菜都只敢夹离自己近的，陆卓森也只能带着半饱的肚子遗憾地放下筷子。

    直到最后，他才低垂着眉眼，一点点把沈曦夹过来的豆腐吃下去。

    沈曦只在开始时动过那一筷子，之后就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在陆卓森放下筷子时突然转过头道：“哥哥这么快就饱了吗？”

    陆卓森一顿，刚放下的筷子又被拿起，下意识夹了块离自己近的芹菜，速度之快，仿佛他不吃沈曦就会做出什么事情。

    沈曦眸中划过一抹无奈，自己动手，把那些陆卓森伸手范围外的菜每样都夹过来一点，好巧不巧，都是他爱吃的。

    陆卓森还没来得及反应，沈先育先抬眸看了沈曦一眼，眼底有些淡淡的惊愕，似乎没想到他能和这个“哥哥”相处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