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已做好被折磨的准备,却没派上用场,相反,过得还挺安逸。那么正好,既来之则安之,二进宫的虞尧之敞开心扉后发现确实有些问题,之前说的被魇住了本只是托词,结果可能是真的。没关系,是真的就治疗、疏导,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虞尧之珍惜生命却并不怕死,真正让他畏惧的是被迫丢掉刚找回的自我,乖乖听话,变成最温顺的绵羊。所以躁动着,躁动着,还深藏了一点儿小心思。
王家有钱,送他去的不是普通的Jing神病院,而是偏私人性质的疗养院。疗养院建在城外半山腰,空气清新,风景如画,私密性很强。
在那里,虞尧之得到了很好的待遇,作息规律饮食正常,有多余时间还可以在监督下练练瑜伽、健健身。
肌rou拉伸时的他格外放松,没了和王绰相处时一惊一乍、如临大敌的惶恐感,舒服得不得了。
说实话,虞尧之的崩溃并不突然。
被王绰绑在身边,分秒不离,诚惶诚恐地承接对方所有负面情绪,忍耐暴怒、辱骂和殴打,还有事毕之后的安慰爱抚。冰火两重天的体验让虞尧之后背生寒,头皮发麻。
丧失了和外界一切人的联系,苟活于对方的怀抱中,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只有一些零散的回忆支撑他前行。
早逝父母给予的温情也在日复一日的咀嚼中变了质,成了黏黏糊糊的口香糖残渣。但哪怕全糊在上面,也没法覆盖弥合王绰给他造成的伤痕。
于是清醒的神志从心脏的裂缝里流出去了,剩下一个残破的虞尧之狡猾而疯狂,他将王绰平日里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也学会了用暴力解决问题,血腥遮掩伤疤,并从中得到快乐。
快乐啊,真是快乐极了,光想想王绰挨打的惨状就让虞尧之如被电击般酥麻颤抖起来,耳根都红了。
锻炼不下去了,虞尧之擦擦汗,叫人烧上一支烟,再轻巧地夹在指间,吸着灰白烟雾来安定情绪,翘腿坐在台阶上,边吸边望远处紧闭着的大门。
他在等,等王绰今天来看他。
两人已有月余未见,王绰伤好了,人瘦了,一身深灰色呢子大衣被他穿得风度翩翩,颇潇洒。虞尧之见他来了依然神色自若,无动于衷,有点儿欠揍,但王绰忍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攥在掌心揉捏。
那虞尧之看着没什么,但一和王绰接触,整个人又开始发抖,脑子也一片空白,感觉濒临失控。
原地站定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虞尧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姿态又变的自然柔婉,垂眸望垂怜,生怯里夹了三分忐忑,直挠进王绰心里去。
“以为你再不会来找我了……”
不来最好,算是解脱。
王绰听了后一笑,看来这病是好得差不多了,之前逼太紧,逼得虞尧之生病了,至于别的病人说的话做的事怎么能计较当真呢?
他拉着虞尧之的手,去触碰左胸前的胸针——那是虞尧之送他的,小小的奢侈品。
奢侈品花了钱却买不到质量,边边角角都淡了颜色,之所以还戴着,是因为找不到替代品,没时间再培养一份感情,又或者尝试过却无法接受。
因为私欲膨胀而把虞尧之与世界切割,再和自己捆绑,本只是逗趣玩乐,到最后却把自己赔了进去。相处久了变成一种习惯,王绰一想到真要赶走对方,心都仿佛被剜走了一大块。
再见到漂亮且复又温柔的虞尧之,之前挨的暴揍、吃的苦头,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高兴这一种情绪,在心里激荡摇转。
他超爱。
11
王绰有钱有颜,专一不乱搞,施舍给虞尧之的感情便带了自我牺牲的意味——你看你这样了我还是想要你、还是原谅你,多爱你。
虞尧之并不需要对方居高临下的原谅,因为他本就没错。
只不过是被财色情爱迷了眼,之后种种都是在为年少无知的愚蠢买单。
可过了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苦日子,再高昂的欠款也该付清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王绰只是将此事揭过不提,别的基本没变,非说变了的话,那就是多加了几分防备心。
连做爱的时候都要把老婆的手铐起来,虞尧之哼哼唧唧,眼角耷拉着问他,“这样有意思吗老公?”
“当然。”王绰粗喘道,又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
还是担惊受怕,怕虞尧之发疯谁知道病好没好全?既然舍不得放对方走,那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王绰恨不得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旁的危险物件更是一点儿不敢让对方接触。
虞尧之也有自知之明,低眉顺眼、恭恭敬敬,一个耳刮子扇过去只听得到脆响听不到呻yin,他说不想上班了,想休息,王绰觉得不必要再抓得那么紧,便依了他。
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虞尧之便偷偷报了跆拳道班,他骨架秀气,身量高瘦,基础不好,再加上是二十多岁骨头长成了才开始学,前期痛苦得要命。
单腿抱胸跳不过几个便气喘吁吁,一拉筋扯腿便疼得地裂山崩、汗如雨下,秀丽脸蛋通红扭曲,但他咬着一口白牙,强忍。
最不怕的就是疼,最想拥有充沛的力量,原始意义上的强大能让他在王绰面前永远有底气。
等练到跳高前踢一劈腿,沙包便旋转着飞出去老远时,虞尧之快乐地勾起嘴角。
一个雨天,王绰去公司,虞尧之便到健身房去,一点点加大训练强度,把一身皮rou练得紧实漂亮,摸起来手感绝佳,像光滑的绸缎,人一躺上去便想射Jing。
练完了就窝在家里,躺在沙发上伸展肢体,点一根烟,懒懒抽着,看雨落,等天晴。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像断裂的丝带般垂落下来,空气都被挽得chaoshi。
手机响了,虞尧之叹了口气,半睁着眼,接王绰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关心,问他午饭吃没吃好,吃的什么,之前的头疼喝完药有没有舒服一点,虞尧之嗯嗯应了,嘴上说都挺好的,心里倦倦地想,我头疼还不是你打的?
这时候王昙有事回老宅拿资料,推门进来,一下便看见沙发上四扭三歪打电话的虞尧之,当下吃了一惊。自从被哥哥警告了,他便开始避嫌,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男嫂子了。
兄弟两血缘相近,审美也一致,王绰喜欢的,王昙当然也喜欢。
而且自从虞尧之得了疯病,又被王绰周全地窝藏在家里,气质便更独特了,乜斜着看人时娇怯狐媚,让王昙像吃了蜜的蚂蚁似的痴迷,恨不得伸出舌头把虞尧之舔进嘴里。
虞尧之也看到了愣住的王昙,眼珠子一转,咬着烟嘴笑了。
要是和王昙搞到一起,王绰估计会疯,徐映月也得被气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他不过弯了弯手指,王昙便忘记初衷、忘记警告,失魂落魄地走向他。
虞尧之教王昙嘘声,又用腿把面红耳赤紧张不已的人勾过来,然后一边和王绰打电话聊家常,一边让王昙俯身亲自己的脸。
不行,嘴唇不可以亲哦,因为还想吸烟。
王绰在办公,忙于为老婆挣跆拳道班的补课费……所以只能戴着耳机聊天。忽然听到那边传来一点儿shi润暧昧的水声,还有虞尧之似有似无的轻喘,便皱了眉问:“怎么?”
王昙在吻他的脖颈,而虞尧之仰脸享受,轻轻吐了个烟圈,温柔道:“是我在吃泡泡糖哦,老公。”
“好想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12
等王绰挂掉电话,虞尧之一脚就把鸡巴梆硬的王昙蹬开了。
王昙睾丸膨胀,脑子不清醒,热红着脸哼哧扑了上去,恨不得把求之不得辗转反侧的男嫂子就地强jian。
“尧之”
可惜虞尧之利用完小叔子就想翻脸,对黏黏糊糊的王昙烦不胜烦,燃熄着的烟卷在指间轻巧一转,滋啦一声按在王昙后颈,烫得他嗷了一声捂着脖子弹坐起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对方。
“让你走开就别往上贴。”
“你玩我?”王昙怒气冲冲,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虞尧之在想王绰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正爽着,于是掸掸衣摆,抬起下巴傲慢道:“玩你又怎么样?”
又吸一口残害身体的烟草,舒服。
“不怕我告诉哥哥你勾引我。”
“你可以试试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虞尧之抱了个抱枕在怀里,舒舒服服地往后靠,他头发留长了些,半长不短地掖在耳后,一张脸苍白妖魅,像什么Jing怪。
王昙看得简直Jing神恍惚,从前可能还要好奇虞尧之仅凭一张漂亮脸蛋,是如何拴牢的王绰,现在却清楚明了了,
至于信谁?还用说吗?
王绰是个被美色迷惑了的昏君,抛了母亲的劝告不要,倒贴着担惊受怕也要博虞尧之一笑。烽火戏诸侯,就差亡国了,怎么会信本就“劣迹斑斑”的他?
再说自己本来也不很占理。
王昙自认倒霉,打算先退下,等之后再对付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等着吧,虞尧之!”
这次的王昙要打正义旗帜,不是为了享艳福,而是觉得虞尧之勾引自己的动作如此熟练,谁知道已经和别人做过几次?
估计哥哥的脑袋都像了内蒙古大草原,在冒绿色圣光。
虞尧之发觉王昙的憋屈和忍耐,扔了烟头,勾起嘴角,继续逗玩不起的王绰,“我等什么,不就是等着你么,怎么就生气了?说着玩玩而已。唔,你跟我过来吧,刚好有点儿事找你帮忙。”
伸手扯了扯王昙的袖子,可对方脚下生根立在原地,一双眼睛委屈地向上抬,不肯跟着他走。于是虞尧之知道王昙是想要好处了,王家人,真是不够贱的。
自己要是能怀孕就好了,一定会不辞辛苦地偷情出轨,给王绰生个野孩子,王绰又喜欢小孩,等养大了才发现不是自己的,肯定会气到吐血。
心里吐槽,面上不显,虞尧之的手顺着腰线往下滑,扯住了王昙的腰带。
而等听到金属扣咯哒一响,王昙也不装逼了,诧异地低下头看着虞尧之细白的手在自己腰间灵活地勾动。
皮带扣向两边分开,咧着大嘴,而虞尧之飞眼一望王昙,撩了撩头发,从裤腰空隙往里头一瞥,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
“看来你也忙得很……”
王昙脸涨红,他混不吝这么久,却还是敌不过虞尧之,现在觉得遇到流氓偷窥被调戏了,慌慌张张把裤子扣好,可惜忙这个就忘了那个,又被虞尧之勾住裤袢扑腾着往卧室里带。
王昙还是红印,确实是做不得假。
这样吗?
再一细查,又发现虞尧之因为殴打王绰进过局子,留过案底,后面Jing神病复发,还不死心地再来一次,下了毒手,将王绰打进医院不说,自己也被送去了Jing神病院。
这更证实了王绰所言非虚。
所以等了解完情况,所有警察都同情地看着王绰。
一个有钱人,抛弃纸醉金迷的生活,不顾自身安危,对患病的同性恋人不离不弃、悉心照料。
多么痴情,多么难得!
简直可歌可泣!
古语有云,清官难断家务事,更别提当事人还是Jing神病,简直是一团乱麻说不清。就算退一万步讲,若真把无亲无故、无朋无友的疯子虞尧之放出去,出事了又该谁来负责?
于是这案子彻底成为一滩臭气熏天的狗屎,再没人想沾边。
警察公事公办地做完笔录,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不过是“生活西化的同性恋人产生的家庭纠纷”罢了。
那王绰最善于察言观色,立刻断定大局已定,自己做的准备果然全派上了用场。
从今天开始,虞尧之就算再报一万遍警也没用了。他是个逃不出去的小疯子,只能被自己握在手里。
他心里欢喜,这愉悦又反映到面孔上,最后笑容满面、客客气气地将警察送了出去。
转身回门一瞧,逃跑失败的虞尧之虚弱地躺在床上,用被褥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花卷,和王绰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怪可爱的。
王绰笑着问:“老婆怎么想到要报警的。”
而虞尧之也像是明白了什么,并不言语,只冷冷地看着他。
王绰叹息道:“报警没用的,别的也没用,都没用。”
是专门留了漏洞,要让虞尧之绝望的。
但王绰没想到,这绝望不仅没让虞尧之断了逃跑的念想,还把人逼的彻底发了疯。
破釜沉舟、不破不立、人不疯魔不成活。
虞尧之决心闹出点儿大事,让王家人晓得事情的严重性,最后不得不放他走。
他也确实做到了。
趁着王绰住院,王昙和徐映月里应外合,送瘟神一样把这个疯子送走了。
“陈调,我发现了,长得帅是真牛逼!你看你一个新人,才来没多久,进店奖就拿满了!我这边还遥遥无期呢!”
肩膀被同事没轻没重地拍了一下,正在怔怔愣神的虞尧之被拍清醒了,他反应快,立刻笑着回应:“还不是你们照顾我,否则我什么都不懂,最多拿个保底。”
“不行不行,今天你非得请客不行!”刘韬动作轻佻地捏着虞尧之的肩膀,环顾四周大声道:“也让公司的人都沾沾你的喜气。”
虞尧之的眼睛闪了闪,最后还是点点头应了,笑道:“可以,当然可以,不过麻烦刘哥你来选地方好么?我人生地不熟,就只负责付账了。”
30
虞尧之现在叫陈调,假名,之前的学历不能用,也就干不了什么好工作,只能去对员工身份要求不高的装修公司做销售经理。
但他声音好听,说话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三言两语就能忽悠来一个客户。等客人进店,又靠着好样貌赢得对方信赖。所以签单成功率极高,工资也非常不错,干了短短三个月,每个月的薪水都过了万,自然惹的旁人眼热:
他妈的,老员工一个月才四千五,你一个小白脸凭什么拿高工资。
刘韬便是红眼病患者之一。他平日就爱难为虞尧之,这次为了坑害对方,还专门选了当地最贵的饭店,争取把人吃空。
生怕冤大头清醒后反悔、撂挑子不干,又一口一个“陈帅哥”,想用廉价夸赞将虞尧之捧得高高的,拉不下脸拒绝请客。
虞尧之看出他的小心思,脸上笑呵呵地答应了,心里却觉得很厌烦。
忍了又忍,退了又退,还是被欺压。
他连王绰的气都不想受,更何况是旁人?这刘韬人品堪忧不说,长的还四分五裂,两眼间距都够修高架桥了,算什么东西,怎么配让自己请吃饭?
倒不是为了钱生气,他虞尧之现在不缺钱——
因为想堵住活胎神的嘴,能自己配合一点,滚得越远越好,徐映月虽然极厌恶这位男儿媳,却并没有在钱财上难为对方。
她看着死狗一样的大儿子,没什么鸟用的小儿子,终于捏着鼻子认了栽,在双方达成共识后,还积极地帮着虞尧之净钱。先通过国外的不记名账户分流,再进行多线汇总让王绰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问就是虞尧之已经自行出国了,至于哪个国家,兵荒马乱没注意,谁知道呢?等时间久了,感情淡去,王绰总会死心的。
所以在离开王家时,虞尧之已经变成了个小小的、小小的富翁,身上揣了不多不少几百万。
只要他不乱玩乱花,这钱足够正常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而由于没有生存压力,找工作的目的也从挣钱改为使自己能更好地融入社会,体验正常的、没有王绰的生活。
前一两个月还是新奇有趣的,周围水秀山清环境好,人也不错,从父母新坟返转后的郁气寂寥也舒缓许多。
虞尧之白天和同事们笑笑闹闹,夜晚休息玩乐,觉得自己也没想象中孤独。
可后面就不行了,应酬式的勾心斗角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他无比厌烦。
又有些无聊。
一点儿都不好玩。
对虞尧之来说,请吃饭可以,花钱也所谓,但被人逼着花钱请吃饭,那是万万不行的。
为了防止被不死心的王绰找到,虞尧之平时出行都戴着口罩,也从不照相,在一个地方待一待,就计划着要跑。
他对装修公司当然没什么留恋,该走就走,但临走前,要找法子坑刘韬一把才好。
谁让这丑逼,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吃饭时刘韬厚着脸皮逼虞尧之喝酒,虞尧之先说自己不胜酒力,后面推拒不得,又坦言醉了会发酒疯、会打人。
这小身板能发什么疯?!
笑话。
刘韬想看这位俘获众多芳心的美男子出丑,便哥两好地搂着他:“有哥在怕什么?!到时候我保证把你安全送回去!”
虞尧之不着痕迹地抖掉肩膀上的手,笑眯眯道:“那行吧,刘哥,等下就麻烦你了哦。”
刘哥好,刘哥妙。
虞尧之贴着刘哥喝了不少,脸红得都要滴血,眼神也朦胧了,肚皮鼓胀,他嘟囔着要上厕所,可惜摇摇晃晃站不稳,要好心的刘哥陪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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