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邺眯了下眼:“下辈子你还愿意同我在一起么?”这句话似乎提醒了江悬,他垂眸想了想,说:“若有得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最好都别再遇见了。”江悬语气平淡,却听得萧承邺皱起眉头。“世间事总不会那般如你心意。”萧承邺说,“这辈子我困得住你,下辈子一样可以。”对于这样的回答,江悬并不意外,只淡淡反问:“困住了么?”萧承邺一滞,再想要回答时,江悬已然不在看他。快到午膳时间,萧承邺今日要陪太后用膳,只得移驾长宁宫。他走后没多久,何瑞送来一个约摸一尺长的雕花黄花梨木匣,说是皇上赏给江公子的。江悬靠在榻上翻书,看也不看何瑞:“放那吧。”“皇上说了,请江公子打开。”萧承御演乄邺身边这位大太监最是忠心不二,萧承邺吩咐的事,他一个字也不马虎。江悬不愿与他多言,看了眼一旁玉婵,示意她帮自己拿来。玉婵从何瑞手中接过匣子,呈到江悬眼前:“公子。”江悬放下书,像摆弄一件无关紧要的破烂玩意,拨下搭扣,啪的打开匣子。苏绣软垫上躺着一柄长柱形玉器,婴孩小臂粗细,通体莹白,温润无瑕,是上好的羊脂玉。江悬目光冷了冷,抬眼看向何瑞。何瑞仍是那般神色,公事公办道:“圣上口谕,请江公子纳入此物,圣上临幸映雪宫前,不得取出。”这般折辱人的法子,倒像是萧承邺一贯做派。一国之君,肚量比针尖小,每每在江悬这里受气吃瘪,定要加倍报复回来。江悬慢慢拿起那柄玉势,羊脂白玉触感温润,刚握在手里是凉的,没多久便被体温焐热。细看雕工竟也不错,惟妙惟肖,若不是亵渎圣体乃大不敬,江悬都要怀疑是比着萧承邺做的。玉婵捧着木匣,不忍抬眼:“公子……”“你也觉得荒唐么?”江悬随口问了句,然后看向何瑞:“何公公,过来。”何瑞眸色一沉,顿了顿:“是。”他走上前,依旧躬身垂眸。江悬瞥他一眼,说:“跪下。”何瑞不敢违拗,毕恭毕敬地下跪。江悬用手里那柄玉势抬起何瑞下巴,目光冷淡如霜,仿佛他握的不是玉势,而是戒尺,神情中丝毫没有萧承邺希望他有的难堪、屈辱或愤恨。
他一下一下用玉势拍打何瑞的脸,何瑞开始时忍耐,逐渐的变了神色:“江公子……”话音未落,江悬忽然扬手,玉势尖硬一端重重落在何瑞头上,霎时皮开rou绽、血花飞溅,何瑞身形踉跄了一下,竟撑住没有倒。鲜血汩汩涌出,顺着何瑞额角漫过他大半张脸,自然也弄脏了江悬的手和那柄玉势。江悬不轻不重一扔,玉势咣当落在地上,滚了几下停在某处,带出一路血迹。玉婵呈上手帕,江悬接过,细细擦拭自己手指:“阉人之血腌臜,告诉萧承邺,这玩意脏了,我用不了。”--------------------勖,音同旭“阿雪,忍一忍。”何瑞被宫人搀扶下去,殿里血气腥重,江悬也没心思再看书了。刚才那一下着实下了重手,何瑞竟也一声不吭,如此之忍耐,难怪能在萧承邺身边侍奉至今。在江悬看来,何瑞和萧承邺蛇鼠一窝,他被囚困在映雪宫七年,少不了何瑞的功劳。不过他把萧承邺身边的大太监打得头破血流,想来萧承邺不会轻易息怒。江悬对此倒不甚在意,左右他和萧承邺之间,不因为这个,也会因为别的,总之难有安生。夜里萧承邺过来,没有像江悬预想中那般盛怒,只不咸不淡地问:“做什么生这么大的气,跟个太监计较?”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江悬为什么生气,江悬看他一眼,反问:“教训奴才也需得理由么?”萧承邺把玩着腰间玉佩,动作一滞,随即笑了:“自然不用。晚上的药喝了么?”“喝过了。”萧承邺招招手:“来。”江悬今日穿了件淡青色宽袖长衫,如空山新雾,行动时轻盈缥缈。他走过来,全身没有任何配饰,一头及腰乌用布带松松系着,越是素净,那副玉骨冰肌的模样越是勾人。未等走近,萧承邺便拉住江悬手腕,一拽,把人拽进自己怀里。“听说你不喜欢我白天送你的物件?”“喜欢……”江悬琢磨着这两个字,似笑非笑,“见惯了的东西,谈不上喜不喜欢。”萧承邺垂眼,目光停在江悬腰间,慢慢道:“许久没见你用过了,我却是有些想看。”话音落下,房门从外面拉开,萧承邺的贴身侍卫站在门口,对江悬冷冰冰一躬身:“江公子,请。”——难怪进门后一直和颜悦色,原来在这等着。江悬哑然失笑,亏得他还以为萧承邺这次真不打算和他计较。“阿雪,今天听话些。”萧承邺抚摸着江悬脸颊,轻声道,“我不想再弄伤你。”又是那间冰冷地牢,江悬躺在一张铺着锦褥的铁床上,双腿被分到最大,用锁链吊起,双手也被捆缚在头顶,只有受伤的左手手腕用软垫好好保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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