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猜测约莫魏家有钱,或者魏乔与哪位权贵有关系,私下里讨论两回也就罢了。而更多的人Jing看到的是户部尚书,谁能劳动他亲自安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吏部尚书倒也没瞒着,“自然是陛下身边的中贵人了。”这时候,大多数人还觉得这位中贵人指的是炙手可热的东厂厂公邓云。魏乔当了官,支取了当月的俸禄,去堆雪楼打包了一道烧rou,一尾鲥鱼,又买了石榴、葡萄、枇杷、黄杏几样果品,提着一坛金华酒去找沈籍。沈籍家住的偏,屋舍三两间,院子不大,靠角落有两口大缸,里面养了金鱼荷花。魏乔走进去,先逗了逗缸里的金鱼,这才大步走进堂屋,“沈兄,我来看你啦!”沈籍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深蓝色的直缀已经褪色许多,但是穿在他身上,仍然显得鹤骨松姿,君子如玉。两人一道进屋,魏乔把东西放在桌上,自去拿了海碗和酒杯。沈籍吃素,酒rou都不用,魏乔给他把果子洗了,石榴剥开,两个人分坐两边,倒也相得益彰。“所以我说世事难料,我本来都打算回老家去了。”魏乔先给自己倒了杯酒,珍惜的咂摸了下酒的滋味,这才一饮而尽,“若非遇到贵人,眼下这杯酒,该是与你辞行的了。”沈籍没喝酒,倒是端起了茶杯,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虽说只是个典吏,”沈籍道:“但我想,以你的才华,以后大有可为。”魏乔笑了,颇有些意气风华之态,“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沈籍还有一番担心,“与东厂扯上关系,只怕日后清流会为难你。”“东厂?”魏乔一顿,“我如何就与东厂扯上了关系?”“我听说,是东厂厂公邓云举荐你,有人觉得或许这根本就是陛下的意思,只是你走的,到底不是如旁人一般的科举取士。”“不对,”魏乔放下筷子,看着沈籍,“我那位贵人明明姓宋,单字一个檀,只不知道是真名假名。”“宋檀?”沈籍大为惊讶。“怎么 ,你认得这个人?”沈籍眉头紧皱,“宋檀是御前伺候的人,一贯与东厂不相干的。”沈籍的面色有些严肃了,魏乔看了看他的神色,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魏乔的事在京中大臣圈子里传了一阵,倒不是说此人多么不同凡响,只是举荐他的人,不是邓云,却是宋檀。大家这才注意到,皇帝身边竟还有个这样的人物。宋檀早起当值,路过尚膳监,问尚膳监的小太监要了两个饼子吃,小太监有眼色,还给端了杯热茶。宋檀与他闲聊着,刘公公不知从哪里跑了来,笑道:“好几日不见你,听说你得了假出宫快活去了?”宋檀想起宫外折腾那几天,含含糊糊地支应两句,“我在宫外最有名的酒楼吃了饭,你想不想知道跟你做的比怎么样?”刘公公不屑一顾,“宫外的饭菜再好,如何也比不上宫里的啊。”宋檀嘻嘻笑道:“刘公公好大的口气。”刘公公笑着从竹篓里掏出两个比拳头还大的大红软籽石榴,道:“别的我不知道,螃蟹进贡给宫里的都是最肥的,你先吃着石榴,晚上过来拿螃蟹。”宋檀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刘公公。”宋檀溜溜达达去上值,与六安交班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石榴,“石榴给你一个,另一个我放抽屉里,你叫小太监们别拿。”“知道了。”中午皇帝午睡的空档,后宫来人请宋檀。这算是个稀罕事,以前陛下还进后宫的时候,常见有妃嫔请夏明义。后来陛下不怎么入后宫了,也很厌恶后宫妃嫔与御前的人有干系,这样的事渐渐就少了。如今只有邓云监管着宫内大小事务,日常需要出入后宫。这次来请宋檀的,是二皇子的生母淑妃。淑妃住在储秀宫,父亲最初只是个六品官,女儿生下皇子后才升了官,得了个荣养的勋爵。淑妃入宫前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性情风风火火,入宫熬了这么多年,倒把那股子热烈生磨成了刻薄。宋檀见了淑妃行了礼,淑妃很客气,叫他起来回话。“本宫请你来,不为打探陛下的情况,是有一桩好事情。”淑妃朝身边的宫女示意,宫女从屏风后领出一个人,却是绿衣。“这个姑娘,本宫从前在庄妃娘娘宫里见过,如今却在做洒扫御花园这样的粗活,可怜见的。”淑妃那帕子掩了掩唇,继续道:“本宫心有不忍,便将她要到身边伺候了。依稀又听说,她与宋檀公公是同乡,在这皇宫里,也实在是有缘分了。”宋檀看着绿衣,绿衣低着头,神色不明。“本宫想着,你二人年纪相仿,又素有交情,不如本宫做个媒,为你二人结个对食。”淑妃道:“绿衣是个好的,本宫愿意为她出陪嫁,宫外也有置办好的宅子,日后你下了值回了家,也能有口热饭,有个人等着你。”宋檀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娘娘,这只怕于礼不合。”“这有什么的,宫里这样的事也不少见,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若是心有不安,本宫亲自去向陛下说。”淑妃笑道:“我们绿衣是姑娘家,性子腼腆,宋公公好歹也算半个男人,可不能扭扭捏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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