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吃完,宁昭同戴着草帽出了门,买回一堆食材和两套衣服,歇了不到半个小时又出去了。
这回直到傍晚她才回来,拖着板车,上面满满地放着各种陶制和木制的物件。
聂郁在窗口和她打招呼:“辛苦了,买了些什么?”
“锅碗瓢盆,还有一个浴桶!”那是占地最大的一件东西,她把里面的散碎物件拿出来,一脚把桶踹下来,而后放平,把它缓缓滚进来,“衣服怎么样,还合身吗?现在人长得都矮,你这身高不太常见,这两件还是老板娘匀出来的。”
看她走近了,聂郁努力探出半个头:“还没试,b了一下,应该能穿。”而且这领口是用拴的,大不了拴松一点就好,总不会穿不上。
“不行我明天让她给你做两件t恤,”宁昭同点点头,再从板车上拿下一包东西,从窗口递给他,“今晚晚一点做饭,镇上买的糕饼,我给你倒点水,你先垫一垫。”
他道谢,就着水把有些剌嗓子的糕饼塞进肚子里,一边看着她在院子里忙里忙外。看着看着,一不小心一包糕饼让他吃了个jg光,拿了个空时他才反应过来,一时有点愧疚。
自己天天这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照而今的生产力,百姓日子总也过不出什么花样。她不工作没什么进项,还买了那么多东西,也不知道钱够不够。
聂郁意识到了这个严峻的事实。
等他腿好了,他得抓紧时间弄点钱,总不能让她c持内外还得养家。
晚餐有熬得浓浓的j汤,上面浮着一层金h的油,一看就是肥j。另搭一碟水煮青菜、一碗认不出的白水豆类,以及一盘子烤得油香扑鼻的r0u。
“好丰盛啊,”聂郁惊叹,“你今天那么辛苦还做那么多菜。”
“我今天那么辛苦那我还不得吃点好的,”宁昭同摆上碗筷,先盛出两碗j汤,“先喝汤。我想要的铁锅还没找到路子买,炒不了菜,你将就将就。”
“这还将就?”他笑,缓缓地喝完一碗汤,很快就觉得背心透出薄薄的一层汗,“好香,土j就是香。”
“这倒是,现在都没有饲料这个东西,”她也笑,夹了几块青菜,又问,“说起来,你怎么不问问我这里是哪里啊。”
“看你这么累,想着晚点问。”
“这有什么费事的,”她顿了顿,“不过,有些话我可能还真不太好说……”
聂郁笑得眉眼弯弯:“没事,你想跟我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这话说的。
她含笑睨他一眼:“先吃饭。”
吃了个酒足饭饱,宁昭同收拾完碗筷,洗了手进来铺床。
聂郁在外面透过门看着,想起晚餐时未尽的话题,问道:“同同,那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啊?”
“这里应该是川南,我估计在泸州北面一点的位置,因为上次听见有人说南边产荔枝,”宁昭同头也不回,用力把褥子掀起来,再一点点铺平,“现在是公元前两百多年,嬴政已经si了。”
公元前……两百多年?
“……楚汉相争?”聂郁呆了。
她轻笑一声:“也不是。历史进程在这几十年里颇有些变化,现在九州仍旧一统,当政的仍然是秦室,不过王姓改了,如今上面坐着的那位你也没听说过。”
他匪夷所思:“所以是架空吗?”
“你还看?可能确实算架空。”
“江成雨ai看,天天在队里念叨,”他笑,“那现在天下局势怎么样?农民起义、旧贵族起事什么多吗?”
“不太多,新王行仁政于四海,同兵燹不休的战国相b,百姓也称得上一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了。”
聂郁轻叹:“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样澄澈质朴的感叹让她不由得回过头来,看着他灯下的面容,笑道:“如今百姓能算过得好,你可算不上。用个热水都得自己烧,没有电没有网,连玻璃都没有,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同同,你知道办法回去?”他有些惊讶,又笑,“即使要回去,能t验下两千多年前的日子,那也很难得。”
回去。
她没说话,把床铺整理完,慢慢走出来。
“同同?”他看着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能不能把你送回去,”她声音有点低,“就我所知,如果真的有一个人知道怎么把你送回去,只有国师。但我只是猜测,像这种时空倒转的事情,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能有办法……如果你真的回不去了,或者回去的过程危险x太大,我——”
“同同,你不要为我担心这么多,”聂郁安抚她,“即使回不去,我在这里也能过得很好。而且,要见国师肯定很麻烦吧,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
她垂下眼,许久,又抬起来,有点难过:“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儿子。”
他们不会知道他在异世过得如何,只会知道他们永久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聂郁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背,触到她的目光,又收回来:“爸爸妈妈在知道我岗位的地留在她身边呢?
从的接受。”
再也见不到她。
聂郁都无法想象,怎么会有寥寥几字那么刺耳,让他差点都压抑不住情绪。
他搂紧她的腰肢,脸埋到她的发间:“不会的,不会……”
“为什么不会?”她轻轻握住他的肩头,“郁郁,抬头,我们不能逃避这个问题。”
他深x1一口气,颔首,眼眶都有点红:“同同,太多东西我都确定不了,除了一件事:如果余生我再也见不到你,我会很难受,会特别痛苦……我花了那么久才接受你不在了的事实,我回去后,可能毕生都会不断寻找再见到你的方法……”
她心头酸得厉害,却还强撑着指责他:“你不要给自己这样的暗示,聂郁,没有人离了另一个人就活不了的。”
“我能活,我能活得很好,”他眼底含着泪光,“但我的心会空很大一块,永远也填不满。我的灵魂也是残缺的,它被斩下了最鲜活的部分,附在你身上。”
“要祈求心灵的圆满也太奢侈了,谁真的能圆满一切呢?”
“我愿意用更多的东西去换,”他轻声回答,鼻尖轻蹭着她的嘴唇,“我可以放弃所有东西,只要能一直和你在一起。”
她一瞬泪如雨下。
所有,他说他可以放弃所有东西。
“郁郁、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把‘所有’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她胡乱地抹了两下脸,“我们身上还有责任。”
“我自认负起了一切该负的责任,或许也有亏待——”他吻g她睫上的眼泪,“但世事难以求全,便只能坦然接受那些残缺,再承受应得的责备。”
“……我值得吗?”
“嗯,你值得,你是最值得的。”他说得很坚定。
“可你甚至不知道我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我的家庭,我的子”
“那都不重要,”他语速有点快,打断她,“我知道你,你是我挚ai的样子,从前,如今,都是。”
她目光茫然一瞬,没有多问一句“未来”:“……聂郁,你没必要走上这种路……你甚至都没有后悔的余地。”
“我知道,”他吻上她的唇,封住她所有的忐忑,“我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甘之如饴。”
她不答,只是沉默地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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