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狂风乍起,瞬间吹飞了祂面前那位商人用以贩卖的一张布料,祂见状下意识地便伸手阻止了它被风刮走的命运,并未加犹豫地将其物归原主。做完这一切后,祂本打算继续自己的“人类观察计划”,不承想商人却主动叫住了祂,“嘿!善良的异乡人,你的衣服怎么看上去如此滑稽?”祂闻声回头,那是个身着亚麻短衫,留有一头褐色短卷发的青年,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祂的外表。对方的发问使得祂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衣着——祂的身上仍只披着从造物者处得来的一件白色袍子,却因为过于宽大而露出了大半个胸膛以及一双修长的腿。换言之,祂身上的布料只遮蔽住了关键部位。平心而论,祂也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因为此时的祂没有何为羞耻感的概念。商人却以为祂的沉默是因为囊中羞涩所导致的窘迫,因此拿来用于收腰的细绳,将那片布料裹在了祂的身上,并在右肩处用骨制别针固定。他很满意自己的临时改造,“这下看上去终于正常一点了。”“谢谢。”祂终于找到了这种情境下用于表达情感的正确话语,毕竟祂对此还不甚熟练。在祂的认知中,对话应该就此停止,但对方却继续与祂攀谈道:“你不必感到不适应,每天都有很多异乡人来到玛萨城,大家早就对此习以为常。”祂垂眸答道:“是么。”“不过,他们的行为举止不会像你这么奇怪。”青年用手挠着脸颊,先前的感受还没有这般强烈,现在的他则更加觉得眼前的这位异乡人始终和这座城邦格格不入。祂闻言环视四周,见过往行人的发色、服饰与长相也不尽相同,于是祂收回视线,依旧不知道自己为何显得奇怪。在那道有些瘆人的视线注视之下,青年才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抱歉,我失言了——我的名字是亚尔纳,你呢?”名字,似乎只是人类所独有的一个称呼,祂此前倒是从未想过有关名讳的问题。“赛蒂启诺,请这样称呼我。”“不错的名字,符合你方才的善举。”亚尔纳如是赞道。祂为自己挑选的名字,意为“善者”。“那么赛蒂启诺,远道而来的你也是为了来参加祭典的吗?”日将西斜,亚尔纳收拾好摊位上的一切,招呼祂与自己同坐在石阶之上,他们一同看着涌动的人chao。“祭典——那是什么?”对方的表情比赛蒂启诺还要更加惊愕,但仍耐心回答道:“笼罩天空多日的Yin翳终于散去,说明我们的祈祷传递给了造物者,所以城中会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典。”亚尔纳心驰神往地向祂描述着届时的场面将会多么壮观,而赛蒂启诺虽然没有任何概念,却依旧在认真倾听。“而且,据说今日有人在城中看见了白色的流光,说不定那就是神明降临的痕迹。”赛蒂启诺仔细思忖了一二,发现那所谓的白色流光应该指的是自己。
“不过,最近城外的森林里似乎出现了能cao纵风的怪物,破坏力极强,城中怕是不会像以前一样热闹——希望祭典不要被其破坏。”亚尔纳压低了声音,忧心忡忡地说着自己的顾虑,而赛蒂启诺的注意力却早已被街边的表演者所吸引过去。那是个怀抱着七弦琴,高声弹唱赞歌的美丽少女,她犹如天籁般的嗓音让过往的每个人为其驻足,且不时有人在她面前留下海贝和矿石。亚尔纳也顺着祂的视线望去,不以为然道:“啊,她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此表演,那是她谋生的手段。”“不过你怎么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如此新奇,你究竟来自于何处?”赛蒂启诺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祂正专注着聆听乐曲。赋予我们生命的造物者啊请不吝您的恩赐继续守护我们的安乐乡我们将为您献上忠诚的信仰和所拥有的一切美德每当风轻柔地掠过那便是您存在于世的证明白昼未逝而是化作了长夜的附庸我们会在风息之所得到永恒的安眠歌声戛然而止,头戴桂冠的少女在人们的喝彩声中抱琴一礼,然后就此离去。塞蒂启诺收回视线,喃喃自语,“她和你们不一样。”那个少女不是人类,而是月桂树的树灵,她那带有净化治愈之力的歌声深受人们的推崇。亚尔纳不理解塞蒂启诺话语中的深意,只是兀自解释道:“当然了,她好像一直都在来往于各地表演,而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离开过玛萨城。”“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面对亚尔纳的追问,塞蒂启诺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妥协道:“……我来自于大洋的彼岸。”对方的视线顿时带上了审视的意味,“大海的另一边?从来没有船只到达过那里。”因为人类的船只一旦靠近深海,便会遭遇海难。“算了,你既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来历,我也不便再刨根问底。”亚尔纳起身拍了拍衣料上的灰尘,望了一眼逐渐晦暗的天色,“我就先回去了,或许在过几日的祭典上,我们还能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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