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此薄情 - 第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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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化吉忍着疼痛,艰难开口:“皇叔可是早知有刺客?”谢狁道:“不知,可谢灵随时侍奉在侧,捉拿区区刺客还不用到见血的地步。≈40;≈31934;≈24425;≈23567;≈35828;≈23601;≈21040;≈32;≈104;≈116;≈116;≈112;≈115;≈58;≈47;≈47;≈119;≈119;≈119;≈46;≈115;≈104;≈117;≈98;≈97;≈111;≈101;≈114;≈46;≈99;≈111;≈109;≈32;≈26080;≈24191;≈21578;≈32431;≈20928;≈29256;≈41;”换而言之,若没有李化吉擅作主张那一扑,扰乱了谢灵阵脚,谁都受不了伤。李化吉当真是羞愧窘迫至极,她不是没有想到过谢灵,只是以为那点距离,谢灵根本来不及,因此才想借机利用。她还想说话,谢狁就道:“还不够疼?这样多的话。”李化吉只好悻悻住嘴。凤阳阁到了,谢狁也不避讳,抱着李化吉径直入了寝殿,将她卧放在床榻上。医正还未至,他命人取来剪子,亲自剪开李化吉伤口附近的衣料。伤口狰狞,惨不忍睹。谢狁垂眸看了会儿,道:“隆汉,你对自己也是狠。”李化吉的面目都被谢狁揭穿,心知无论说什么,在谢狁那里她都是上了号的投机倒把“皇叔,皇叔。”刚举行完大典的小皇帝,连礼服都未换,便迈开腿追着大步离去的谢狁,圆滚滚的寿山在后面跟得满头大汗:“陛下慢些。”谢狁知他要说什么,顿住步子,回头:“寿山,把陛下请回太极宫去。”皇帝的旒冠都跑斜了,却没心思扶,他道:“阿姐受了伤,为何不让朕去看她?”谢狁道:“吵。”李逢祥一愣,为这匪夷所思的理由感到惊愕不已,谢狁却不屑与他多话,转身就离去。走得干净利落,李逢祥还待辩驳,寿山敦实的身躯就将他的去路遮挡得严严实实:“陛下,还是回宫去吧。”李逢祥心有不甘,怨恨地注视着谢狁离去的方向:“皇叔忒冷酷了些。”寿山弯腰陪笑,不答话,那步子却忠诚地钉在原地。李逢祥含恨离去。廷尉府设刑狱,名昭狱,昨日行刺的侍酒宫婢就被关押在此处。王之玄身为廷尉左监,自有义务陪着谢狁穿过幽深的甬道,踩过发黑的鲜血,漠视耳畔充盈的呻yin,走到正被用铁钎穿过琵琶骨,吊在十字木架上的宫婢面前。王之玄隐有不忍,谢狁却见惯不惯,问负责审问的奏曹掾:“问出什么了?”

    奏曹掾恭敬道:“此女出身贫农,家中还有姐姐,因家穷而一同被发卖。她被入选进宫为婢,姐姐却入了石将军府。”谢狁闻言,眼珠慢转,视线停在奏曹掾身上,奏曹掾的声音低了些:“她的姐姐正是那位因大司马不愿吃酒,而被杀死的劝酒婢。”昭狱昏暗,唯有墙上开了格窗,将天光淡薄得洒落,落在谢狁的脸上,倒把那一抿的笑印得格外得深,他抬眼,眼眸黑深无比,天光都照不进。谢狁道:“原来是因为我,才让一个贱婢生出无限的勇气,在宫宴上行刺。”奏曹掾不敢答,低垂着眼。那被疼得半死不活的宫婢此时却从散乱的发里,透出浸透着恨意的目光:“只是一杯酒而已,只要你喝了,姐姐就不用死,你为何不喝?”谢狁道:“因我不想喝。”宫婢勃然大怒:“谢狁,你毫无人性,你不得好死。”奏曹掾暴喝:“竟敢侮辱大司马,上刑。”便有两个小吏取出烫红的铁板,要往宫婢身上烙去,王之玄不忍:“三郎,何必如此。”谢狁道:“连仇家都找不对的废物,活该被人当了靶子还不知醒悟。将你阿姐的性命系在一杯酒上的是石浑,杀你阿姐的也是石浑,你为何不恨他?是因为石浑被我杀了,觉得恨一个死人没意思,对吗?”宫婢颤声道:“你明明只要喝一杯酒就可以……”“真的只是一杯酒的事吗?”谢狁冷笑,“石浑暴虐成性,草菅人命,他嗜好蓄养美婢,以供宾客yIn玩取乐,以致入府者丧命大半。就算我喝下那杯酒,你阿姐也撑不过那个晚上。”宫婢道:“我不信,你不过是在为自己开脱,哪怕阿姐活不过那个晚上,至少那一刻她不用死。”谢狁懒得与她费口舌。倒是王之玄看不下去,出声道:“我去调了石浑的卷宗。其中详细记载石浑掌兵,目无尊法,刚愎自用,常大摆酒席宴客,名为玩乐,实则结交党羽。若肯跟从者,赐下美婢,奉上各种之物,当宴玩乐,一夜过去,伺候的婢女常身受重伤,往复几次,便香消陨玉。若有不从者,或被他直接杀害,或被其党羽排挤,叫人悄无声息死在军营里。”他瞥了眼谢狁,道:“那杯酒,说是酒,其实是喝威棍与下马威。”那是谢狁刚入世的事了,他虽是谢家郎,但美名都在文采上,何况世家子弟大多是吃空饷的绣花枕头稻草包,故石浑并未将谢狁放在眼里,如此才有了那杯人命酒。宫婢听罢,心更为碎痛,落下泪来:“于你们这些达官显贵来说,是喝威棍,是下马威,你们彼此角力,自然有你们的道理。可是对阿姐来说,那是她的性命,仅此一次的性命!”咸津津的泪水流入鲜血淋漓的伤口中,她却浑然不知疼。谢狁如尊泥塑的魔像站在那儿,不见悲喜,无动于衷。王之玄叹气,还要再说几句,谢狁却道:“这次行刺的幕后主使是谁?”宫婢道:“没有主使,是我恨毒了你。”谢狁道:“宗正还是奉常?”宫婢无话答。谢狁却笑了:“看来二者皆是。”宫婢慌乱:“我什么都没有说,你是栽赃陷害。”谢狁道:“正值北朝虎视眈眈之际,世家一体,没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行刺我。何况世家真要杀我,多的是机会,不必寻找宫宴这种惹眼的地方。除非,他们平时接触不到我,既如此,可疑人选就少之又少。”“而当下,谁最恨我?也只剩下了那帮所谓汉室宗亲和汉室纯臣。宗正与奉常恰恰符合,一个掌管皇室宗亲,当初就极力反对我拥立李逢祥,一个掌管宗庙礼仪,有行刺的职务之便。”谢狁冷笑:“他们算什么汉室宗亲,不过是当年依附汉室而生的外戚,侥幸逃到建邺,由正值李睿亲眷稀少,深感孤苦无依,才给了他们奉常与宗正之位。他们倒是上脸了。”王之玄在旁:“可到底没有证据。”谢狁道:“谢炎。”一个青年男子手里捧着个简陋的骨灰坛,应声而入:“大司马,这是属下连夜潜入宗邸,寻到的骨灰坛。”宫婢绝望地睁大了眼。谢狁瞥了眼那巴掌大小的骨灰坛:“倒也不大。”说完,转身步出。没过会儿,身后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求求你,别动我阿姐的骨灰,我招,我什么都招。”王之玄快步跟上:“此事似有蹊跷,石浑身死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们又是怎么弄到那宫婢阿姐的尸体的?她那样的婢女,死了肯定就被胡乱丢在乱葬岗,难道那时候就想着要用她这个妹妹,所以派人去拖回来?”谢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难怪对弈,你回回都输给我。她阿姐死的时候,我还只是个顶着谢家头衔的富贵公子,谁会想到要留后招对付我。”王之玄如何想不到这纰漏之处,不过如果真是如此,那宫婢也未免太过可怜可悲了。他是不忍心,宁可宗正未卜先知,提前布局,也不愿相信这个真相。谢狁却毫无怜悯之心,道:“可怜吗?明明是她蠢,自找的。”王之玄无可奈何:“三郎。”宫婢行刺一案审得很快,口供出来后,北府兵出动,前往奉常、宗正的府邸,将一干亲眷都缉拿归案。当铁链套上宗正的手腕,这位前前朝的公主之后大声疾呼:“谢狁逆贼,窃我汉室……”被北府兵一个刀柄打晕,如死猪般拖上了囚车。囚车辚辚,身后是用铁链一个接一个锁住的亲眷子嗣,他们放声痛哭,宛若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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