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又睁开眼睛。一开始,视线灰白模糊。渐渐的,伴随着热闹的声音,眼前的一切才慢慢的变得清晰。映入眼睑的,是熟悉又陌生的茶馆。而此时,她正坐在茶馆的角落边儿,她的正前方还有一个一边喝着茶,吃着糖饼的媒婆。是的,媒婆。三月中旬的天,不算太冷,她穿着一身长款的深蓝色布衣,用花头巾包着头。大概是媒婆的关系,她习惯性眼观八方,见人就笑,看到人就张嘴说话。她刚跟一个见过一次面的妇人聊完天,察觉到颜漪看过来,她咧嘴就笑问:“怎么了,等得不耐烦了?”“你也别生气,这次介绍的,可是你们四合院的。虽然比不上你们东城那边儿的,但石家的石康宁在银行工作。那可是个管钱的地儿,忙点也是应该的。”“再等等,等见到了人,你肯定喜欢。这小子啊,虽然比你大几岁,但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可多小姑娘喜欢了。”“这次要不是你,我还不把他拿出来,给你们见面呢。”她真的是见人就说人话,见鬼鬼话都能说出来。事情,明明就不是这样的。颜漪恍惚了一下。她迷茫的看着媒婆,又往四周打量。他们这次约见的茶馆,在崇文区花市大街对面。这间茶馆大概弘扬了‘破崇文’的风格,显得有些破烂。茶馆的桌子,椅子,都缺口断边儿的。虽然擦得程亮,可难免显得不重视。是的,第一见面,就在这么破烂的茶馆见。不管这事儿过了多久,颜漪都觉得约来相见的人的,对她很不重视。可是,她怎么又回到这里了?难道,又在做梦?正当颜漪想把自己掐醒时,身后撞来一人。他是新进的客人,他正想拉开长椅坐下。但这里的地儿,实在是太小了,人又多。一站起,一坐下,总是会碰到人。那人撞到颜漪后,颜漪下意识的往前撞去。她的前面刚好放着一杯还没来得及喝的茶。这茶颜色深棕,上面还飘着烂茶叶梗。颜漪被这么一撞,茶杯翻到,茶水溢出。茶水顺着早已掉漆的桌面,落到她的白色碎花裙上。瞬间,裙摆的地方,被染成了浅棕色。颜漪看着脏了一块的裙子,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温热。脑海里闪过许多,她心跳,徒然加快。张媒婆见颜漪一直不回话,以为她生气了。这次石家给的媒金,可是翻了三倍。要是搞砸了,她到手的钱,就真的没了。她刚要好哄着劝着,却不想来了变故。娇弱的小姑娘被撞,衣服竟被弄脏了。这还得了。石家的石康宁,要求老高了。要是因为这样就看不上,那她的媒金就没了。张媒婆立马起身,叉腰,骂人。“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么大个人,你都能撞到”张媒婆的声音,着实不怎么好听。又尖又糟,大声说话的时候,还有点不男不女。颜漪以前就不喜欢听她说话,要不是父母逼着她出来相亲,她早就跑了。可现在她也来不及把耳朵捂住了。恰巧,她看到窗户外面坐了一个看报纸的老大爷。她急忙跑到窗边儿,双手撑着沾满灰尘的窗户,伸出脖子往老大爷的报纸看去。一九七二年,三月十五号。因为三月十三号那天,咱们种花国跟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国签署外交关系,上升为大使级别。这两天报纸一直报道这事儿。颜漪看到的,就是这一个日期,就是这样一个报道。颜漪的心跳,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她,回来了?竟回到了一九七二年三月?这时,她的父母还没有突然,颜漪又想到了刚才看的那本书。要是那本书写是真的,那其实她父母的事,一开始并不严重。他们家没有人出过国,只有一个完全搭不上边儿的在港城的姨母,他们几百年都没有联系过了。这次出事儿,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个姨母。只是后来——后来在他们家离世的老爷子的房间,搜出了很多翡翠古物。这次,不止心脏在跳了,眉心也突突的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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