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成束,额前裹着赤金色的抹额。抹额下,是一张同兰溪有五分相似的五官,但眉尾眼梢的铿锵之意,比兰溪更重。飒爽英姿,倜傥风流。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公子。正是兰溪的胞妹兰絮。她不似其他闺中少女一般,爱舞琴弄画,而是对骑马射箭。自小不爱红妆爱武装,抓阄那天,掀了抓周的桌子,夺了侍卫手中的刀剑,气得兰丞相当着宾客的面狠狠揍她一顿。但改不了。自三岁起,便偷偷跟着府里的师傅学武,百般阻挠仍压不住她那颗习武的心。后来夫人去世,兰丞相将两个女儿当成眼珠子,爱女如命,只好允了兰絮学武的。为兰絮一口气请了十几位习武的师傅,日日在马背上泡着。如今练得一身武艺,个大汉无法近身。下马后,兰絮径直奔向内殿,健步如飞。看见兰溪后,扑进她怀里,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娇态,“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城南有位老神医专治不治之症,但从不轻易接诊,华叔昨儿派人去请,却没请回来,我想着今儿一早赶去,将他绑过来呢!可惜这老匹夫给跑了!”“见死不救算什么神医?”兰絮气恼之下,将手中的马鞭一甩,笃定道:“定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等爹病好了,我非掀了他的医馆不成!”妹妹仍如记忆中一般。鲜活生动,脾气暴躁。不曾被吊在午门,凌迟而亡。兰溪忍住心中浮起的那丝痛楚,夺走她手中的马鞭,叹了一声,“絮儿,别胡闹了,换身衣服多去陪陪爹吧。”兰絮表情一顿,别开脸,拉着兰溪的手,声音里染着shi意,“姐姐……我不敢进去……爹从来没这么虚弱过……我看着爹……我怕我会哭……”“可你若不看,过了今夜,便再也看不到了。”兰絮听到这话,抓着兰溪的手,猛然握紧。指腹上的薄茧,都脆弱起来。兰絮失神,眼底再没了刚才从马上一跃而下的傲气。声音带着哀求。“姐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三日前,爹爹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夜里我还给他带了肘子!他一人吃了一整个!”“怎么第二天,上了个朝,就……”说着说着,兰絮猛地醒悟过来,“是不是朝中有人要害爹?”兰溪叹了一声。看妹妹的眼神,宠溺而恍惚。“不是朝中有人……是最大的那个……”“你说萧烨?!”兰絮眼睛蓦地瞪圆,不可置信地骂道:“他忘了娶你那天他如何跪在爹爹面前发誓的吗?他曾承诺会将爹当成亲生父亲一般爱重!如今才几年过去?当年的誓言全吞狗肚子里了?”
兰絮恨急,转身就走。“你干什么!”兰溪急忙拉住她。“我要去宫里剁了那畜生!”不见血不罢休!兰溪颇为头痛的安抚着这个一点就着的妹妹,“好了,萧烨我绝不会饶了他,你且放心。”“如今父亲的身体要紧,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父亲的病还有得治,只是缺一味太岁,若你无事,便跟着管家去各大商铺跑问吧,”“爹还有救?”兰絮顿时将萧烨抛到九霄云外。“太岁是什么药物?长什么样?我今日就算烧了全京城的药铺,也要给爹找出太岁来。”兰溪心中苦涩。全京城?只怕整个大安朝,都找不出第二枚太岁了。……夜色渐深。兰絮迟迟未归。管家华叔已经回府。带来的并不是好消息。“大小姐,京城所有的药铺和拍卖场都找遍了,但仍没有太岁的踪迹。”“老奴已经贴了满城的告示,重金寻找太岁,凡提供线索者,赏银千两……”“无一人揭榜。”“若时间久一些,能拖个十天八天,也许,会得到些信儿,可老爷……撑不了那么久啊……”兰溪坐在床边,替父亲掖了掖被角。暗光中,兰溪的瞳孔愈发幽深晦暗。“郡王府那边,有消息吗?”华叔摇头,“今日郡王府闭门谢客,没有任何音讯。”隔着被子,兰溪握住了父亲的手,瘦骨嶙峋的指节,硌得她指尖微痛。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兰家的私军都调来了吗?”兰氏一族,曾被萧氏先祖特许,允许有一千私军,驻扎在城南兰氏一族的宗祠附近。一千而已,并不会动摇萧氏的社稷,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与宽厚,萧氏皇族从不过问私军之事。这些军将都是从兵营里挑出来Jing英,刀尖舔血活下来的勇夫,以一敌十不在话下。平日里,兰絮便是在私军那边的靶场里训练,和将士们打成一团,积年累月下来,在军中颇有威望。“都齐了,等着您吩咐呢。”华叔好奇兰溪召这些私军来的目的,却不敢多问。此次回府,大小姐气势太强了,很多时候,很多话,他只能听吩咐,连插嘴开口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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