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航自然也是看见了的。他缓缓蹲下来,将离婚协议放回牛皮袋,再把牛皮袋放在一边。池欢动了动眼帘,看他。盛航将双手,放在池欢的膝盖上。以前他做错了事,跟池欢认错,就是这个样子。很乖,也很宠溺。“撑不下去了,是吗?”盛航说。池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勉强自己,为了成为将来的程家主母、违背初心攀上高枝,这样的日子终究是撑不下去了。池欢才从低迷的情绪里稍稍回缓,她不想跟盛航说这些。拿了牛皮纸袋起身要走,盛航拉住她。“我都知道了。”他紧紧握住池欢的手腕,不松开,“你在大伯母面前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池欢皱了皱眉。她刚才很难过,都快把自己说了什么给忘了。盛航一说,她又想起来了。“等你和他离婚,我们还在一起,好吗?”盛航又回到以前那样,看池欢时眼神说不出的柔软。池欢说,“我和你哥,整整睡了三年,你能不介意吗?”盛航说,“不介意。”池欢就笑了,“没有男人会不介意的。如果我和你哥离婚后,真和你好了,以后这些都会成为我们吵架的根源。”“池欢。”“是吧,你无法反驳。”池欢抽回自己的手。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很快又倒回来。盛航以为她回心转意,哪知她只是说:“你带我去看你外婆吧,程仲亭不让我去。”所以才把她扔在路上。盛航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揉揉她的脑袋,“走吧。”山清水秀的雅熙园,在充沛的日照下,更是显得钟灵毓秀。程仲亭已经到了一会儿了。站在程老太太的床前,静候护士给她做今天的检查。程鹤松负手伫立在程仲亭身侧,笑呵呵的跟孙儿吐槽,“一大早,你nainai就让人准备好轮椅,兴高采烈说是要去给嫣嫣过生日。”“结果你猜怎么着?”程仲亭笑了一下,“怎么?”程鹤松啧啧嘴:“一起身就头昏眼花,自己撑不住,就又躺回来了。骂骂咧咧一整天了,看谁都不顺眼。”爷爷笑,程仲亭也笑,视线落在床上老太太身上。老太太不承认:“你少听你爷爷胡说!我哪里在骂人!”“看看看看,死鸭子嘴硬!”正好护士的事情忙完了,退到了一边去,程鹤松对孙儿说,“你好好陪陪她,我去看我的吱吱咯。”吱吱是爷爷才得来的一只鹦鹉,每天逗趣,开心得很。等程鹤松和护士出去了,程仲亭拉椅子坐在了老太太跟前,“好些了吗?”老太太叹气,“本来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骨差了些,不经冷。”程仲亭点点头。老太太问,“欢欢没和你一起来?”程仲亭垂着眼帘,薄唇抿成一条线。老太太看他这样子,自然想起之前池欢说离婚的事。没等她开口再问什么,程仲亭说,“池欢,不是那么愿意跟我。”“仲亭,nainai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您讲。”老太太思忖片刻,温声道:“这几年你对池欢,是否生出了一丝男女之情?不拿婚姻说事儿,你喜不喜欢她?” 同意(水晶鞋加更)程仲亭倏然一笑,“说这个没有意义。”老太太也知道她孙儿的性子,不太愿意别人过问他的私事,尤其是感情事。多问,总是要不高兴的。再者,如果真心喜欢,池欢那么乖的性格,他又怎么会哄不好?他只是不想,不愿去哄。老太太暗自叹气,这桩姻缘,终究是要走到头了。“她怀孕了。”程仲亭说。平淡的眼神,平静的语气,“没让我知道,自己把孩子打掉了。”楼下。管家福伯很诧异的看着楼梯处:怎么欢欢不和仲亭一起过来,反倒是跟航航一起来的?不应该啊。此时池欢和盛航已经走到程老太太房门口,盛航敲门。他看了一眼池欢,看得出来,池欢有点害怕。想也知道,她是在怕程仲亭。盛航说,“有我在呢。”池欢没有说什么。脚步声近了,她听得出来,是程仲亭。门一开,果然就看见他。程仲亭看见池欢,本是一怔,结果才发现还有盛航。原本脸色就不好,这就彻底沉了下去。他砰的关上身后的门。池欢知道,他今天是一定不会让她见到nainai的了,态度强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盛航不想让老太太知道外面起了冲突,压低声音道:“哥,别太过分了。”“有你什么事?”程仲亭一贯傲慢,看盛航也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声音极冷极淡:“敢情我跟我老婆吵个架,闹个离婚,你还上赶着替她出头?盛航,你记住了,你是最没有立场做这些事的。”他的话说得难听,池欢还想着盛航冲动下是不是会跟他吵起来,到时候她帮谁都不对。结果盛航只是生生瞪着他,憋了一股气,什么话都没再说。池欢不知道程仲亭到底是有什么底气,能对盛航说的这些话。但盛航确实也没再顶撞他。长长的走廊上,充斥着一股子火药味。池欢说,“我只想看看nainai有没有好点,让我看一眼就走,好不好?”程仲亭双手插在裤兜里,“她很好。”眼帘微动,又说,“她已经知道你去堕胎了。”他说堕胎这两个字,几乎是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的,池欢感觉得到。或许,他对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很期待。跟她决裂,也只是无法接受她忤逆他。生来矜贵,活得随心所欲,一路平坦,从来没有人逆着他的意愿。池欢不想走。她总是想着,程老太太和自己的nainai一样,会叫她趴在她的膝盖上,抚着她的脑袋宠溺的说着:囡囡好乖。想起这些,池欢的眼眶就又红了。她说,“程仲亭。”程仲亭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看着她。没移开过视线。看她因为他不让她进去看nainai,伤心得都快哭了。比跟他吵架还难过。盛航看她这样也不好受,跟程仲亭服了软,“哥,我要是做得不对,你怪我就是了,但是池欢来都来了,就让她进去看看外婆再走吧。”他是真的没有意识到,他越帮着池欢,就越是触动到程仲亭的逆鳞。眼看着他刚才有所松动,现在一切归零。只换来淡淡一句,“你俩一起滚。”程仲亭转身进去,反锁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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