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妾疏忽,妾——”不等唐贵妃的话说完,朱祁钰便打断道:“沐婕妤宫里的人全部换了吧。”“是。”唐贵妃无奈。“贵妃事多,恐分身乏术,这件事——”朱祁钰转向杭皇后,“皇后,你来办吧。”“是。”杭皇后得意。先前青萝三人排演说辞时,绿竹言月人姐姐讲了贵妃的好,她二人在皇帝面前便不好再告贵妃的状,不过好在自有人替她们去做这件事,而且会比她们做的更好。那时青萝虽猜出杭皇后会出言相帮,却想不到她的表现如此令人惊喜,句句直戳死xue,扒开了唐贵妃的伪装不说,还在三言两句间,让万岁换了那些布在月人宫中的眼线,消了她们心头一大患。想到此处,青萝忍不住向绿竹竖起大拇指,绿竹会意,笑着抬起食指点点颈间,向她示意。青萝点头,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布团,握在手心里,趁周围都被皇帝皇后引走注意力,抹了抹手背,又擦了擦颈项。擦抹完毕,假装和绿竹握手,偷偷塞给了她。绿竹不动声色的收进袖里,两人相视一笑,继续看起热闹。“至于柳尚仪——”朱祁钰瞅了眼跪地的柳尚仪,“贵妃,她护的是你这个主,你说该如何罚她呀?”唐贵妃连忙起身,行了万福礼:“柳尚仪用人不当,罚她三个月俸禄,以儆效尤。”“三个月俸禄?”朱祁钰讥笑,“所谓慈不掌兵,贵妃对犯错的下属如此包容,难怪会出这等难以置信的差错。”“那、那就罚她一年俸禄。”“一年?”“一年俸禄之外,再撤去她宫正司的宫正一职。”压力之下,唐贵妃不断加码,抬眼望去,小心观察朱祁钰神色,只见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宫正司掌纠察宫闱,责罚戒令之事,柳尚仪办事这般没有轻重,的确不再适合担当宫正一职。”看来他已接受,这场风波可以翻篇了。唐贵妃心中一块石头刚落了地,扑通一声,月人那边传来惊呼:“青萝!”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青萝闷声倒地,昏迷不醒,月人、绿竹面色惊慌,俯身察看。朱祁钰关心情切,腾地站起身,急声问道:“她怎么了?”“青萝身上,忽然起了好多红疹!” 收网月人说着,抓起她的手背给他看,白嫩的手背上,果然起了好多红疹。
朱祁钰想起青萝方才所言,道:“她是不是没忍住肚里的馋虫,吃了海鲜?”“没有呀。”月人摇头,“尚食局的饭菜还没做好,她只吃了点水塔糕。”朱祁钰的目光瞬间落在那碟水塔糕上,ru白软糯的糕点,看起来和海鲜没有半分关系,耳边传来月人的解释:“这水塔糕是妾家乡的小吃,妾怕宴席上的北方菜吃不惯,就带了一碟过来,它是大米酒酿做成,妾就拿给青萝吃了,怎料到她会有这等反应!”杭皇后道:“奇了怪了,这大米酒酿做成的糕点,里面怎就掺上了海鲜呢?尚食局的人何在?”殿外的司膳女官被召,连忙进来跪下,道:“因为担心沐婕妤吃腻,所以换点花样,在新送的水塔糕里放了点海鲜提味,原是无心之举,不料会有此意外,求万岁恕罪!”绿竹闻言,眉心猛地一跳,眼神箭一般射向司膳女官。朱祁钰冷冷哼了一声,月人瞅准机会插话:“万岁,地板寒凉,青萝一直这么躺着也不是办法。”朱祁钰下令:“来人,把青萝抬到西暖阁去,速传医官,来给她治病。再传话给王尚食,好好的饮食再胡乱改花样,她这个尚食就别做了!”青萝的晕倒是装的。这种把戏她最擅长,说来就来,在场无人起疑,唯一的烦恼是那冰凉凉的地板,冬季里尤其冻人,寒气直嗖嗖穿过衣料往里钻,冰得她在心里一个劲儿的喊:能不能先把我抬到床上去呀!好在有姐妹惦记着她,她如愿被人抬走,只是没有想到,朱祁钰特地为她召了医官,不仅召了医官,还亲自来到西暖阁,看着女医官为她诊病。使得那群嫔妃也不好离去,与杭皇后一道跟了来,乌泱乌泱挤在西暖阁里。一个小小的八品女官,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底下的宦官宫女可谓叹为观止,就连妃嫔们也暗中嘀咕:万岁这是对沐婕妤爱屋及乌?还是看上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宫女?杭皇后心里也有此疑惑,眼珠子转了转,上前向朱祁钰道:“万岁,宫里有规定,宫嫔以下有疾,医者不得入,只能以证取药——”朱祁钰一记眼刀飞来:“朕就是规矩。”杭皇后连忙陪笑:“万岁误会了,妾的意思是,不如您封她做个昭仪,不仅名正言顺,大家也能多位新妹妹。”朱祁钰目中冷意隐去,轻轻摆了摆手:“还不到时候。”杭皇后这边琢磨着他的话,那边女医官把完了脉,退后两步,躬身向朱祁钰道:“禀万岁,所幸吃的不多,并无大碍,奴婢开两剂发汗解表清热利shi的药,喝下去便好。”“那她什么时候会醒?”朱祁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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