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六年。
应天府,林家。
“打,给我狠狠的打。”
“身为家奴敢直视小姐,该打。”
院子中,两名赤着上身的壮汉手持碗口粗的水火棍,用力抡着。
林闲疼的呲牙咧嘴,身子快要散架。
八年了,他还是不太适应这个时代的阶级之分,只因多看了这家小姐两眼,被罚二十大板。
八年前,林闲从一片黑暗中爬出来,周边皆是横刀立马的甲士,他害怕极了,一路摸爬滚打,逃到附近的农户家里。
农户将他养大,他早已视农户二人为亲生父母。
天可怜见,屋漏偏逢连夜雨,老父年迈,近日更是卧床不起,他为筹钱卖身林府,总算筹到七两银子为父治病。
在回忆中,林闲的脑袋越来越沉,面色惨白,额头尽是冷汗。
“高管家,这小子好像死了。”
身子富态的高管家蹲下身,胖手捏起林闲的耳朵:“娘的,不经打,死了就扔湖里,林府不缺下人。”
昏睡之间,林闲被抬走,身子摇摇晃晃,意识已在逐渐消沉。
“就这样死了,倒也是种解脱。”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闲也曾想大展宏图,想着从商从政,可是何其艰难。
单是一刀纸,动辄就要几百文钱,更不用说纸墨笔砚其他物件。养大林闲的老农,年头干到年尾也不过二两银子,买几次纸便花个干净。
家丁抬着林闲来到湖边,并未扔进湖中,而是放在一棵老树边。
“放这吧,若是沉湖,家里怕是连个全尸都见不到。”
“罢了,权当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天俺们抬他人,明天他人抬俺们。”
卖身为奴,主家打死不偿命,谁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被打死。
林闲艰难的睁开眼皮,目送两个家丁走远,稍微动一点,身上的皮都要炸开。
“这就是我的埋骨地吗?”
想想穿越的这八年,林闲总是怯怯懦懦,担惊受怕,八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在众多甲士的搜捕中逃走。
他一定是重犯之后,所以朝廷一直在搜捕他。
家境本就贫寒,加上朝廷追捕,林闲这些年活的很狼狈:“老天爷,你为什么要给我开这种玩笑!”
“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心中抱负未曾施展,就要一命呜呼。”
脑中想着事,林闲浑然没注意湖中有艘孤舟,正缓缓飘来。
孤舟之上,一位老者老态龙钟,独站船头,叹气又叹气:“贼老天,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夺走咱的爱妻,又夺走咱的爱子,咱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
身后的几名便衣,手握绣春刀,各个眼神凌厉,警惕四周。
“陛下当珍惜身体,斯人已逝,切不可过度悲伤。”老人身后跟着一名瘦骨嶙峋的老儒,老儒谈吐之间不同凡人。
“去你娘的刘三吾,死的不是你儿子,那是咱最喜欢的儿子,是咱的大明将来的顶梁柱。”朱元璋已是老目浑浊,眼眶通红。
刘三吾不卑不亢:“陛下,眼下最要紧的是蓝玉之案,牵连众多,该当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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