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齐一路偷偷尾随,直到看到那一行人进了一座深宅大院才停了下来。想来轻儿就是被关在这里了。他走到那紧闭的院门边上,满面愁容地拍了拍门板。这――却让他如何施救?里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年修齐忙跑到拐角处藏了起来,只见两个身穿官兵服饰的男人走了出来。果然这陈员外和本地官员有勾结,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事,年修齐并不觉得奇怪。看着那两个走远的小兵,他一抚掌,计上心头。丁大是莫林县知县衙门的一名捕快。自从县令李大人上任以来,莫林县治安良好,他这捕快已许久没有正经差事了,不过是每天到街上巡一遭,然后找家酒楼快活去。李大人治下虽然没有毛贼宵小扰人清净,只是连赌场ji院也一并整没了,让他们这些大老爷们闲暇时分没了找乐子的去处,时间久了也实在觉得难以忍受。丁大一边在路边闲逛,一边瞅着道路两旁的店面,计较着呆会儿要到哪里快活去。一只藕白的手臂突然从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小胡同里伸了出来。那小手白白嫩嫩的,骨rou匀停,从手肘往指尖都光着,一点红纱隐在墙后,越发衬得那截手臂白得耀眼。丁大一打眼瞧见了,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狠狠地将涌上来的口水咽了下去。不怪他这般没见识没出息,这莫林县的秦楼楚馆早都关门大吉,在李县令的大力整饬下连作暗娼生意的都没有。良家女子轮不到他去勾搭,自家的婆娘又是个悍妇,那把子力气简直顶得上两个汉子。他何曾见过这样美丽的手,这样温柔的手,这样让他看一眼就忍不住浮想翩翩的手?生有这样一只手的人,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国色天香的美人?!那只手伸出一只手指,向他勾了勾。丁大左右看了看,抬手指了指自己,嘿嘿笑道:“我?!叫我?”那只手又柔柔地向他招了招。丁大涎笑着,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整了整衣裳,搓着手往那胡同走去。丁大的身影一消失在胡同口,突然一声闷哼从胡同里传了出来,而后就像被堵了嘴一般戛然而止。一阵可疑的噼噼啪啪的声音从窄小的胡同深处传来,惹得几个过路人疑惑地朝里探头,却无人敢进去一探究竟。“好了好了,诸位可以停手。”年修齐一摆手,制止了那几个还在对着地上的捕快拳打脚踢的汉子。几人停了下来,那捕快头上罩着个麻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点声音也没了。“他……他没事吧。”年修齐担忧道。一个汉子答道:“没事,就是晕过去了。老板,这就行了?您雇咱们哥几个就干这个?”年修齐也知道自己行迹可疑,干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银两分给他们。“麻烦各位大哥了,这就可以了。这是你们的工钱。”几人收了钱也不多话,那答话的汉子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咧嘴笑道:“老板真大方。以后有了活计尽管来东市找咱们。”年修齐拱手作揖地把他们送走,迫不急待地蹲下去扒那捕快的衣裳。
他手臂上还缠着红纱,怪碍事的,年修齐三两下扯了下来,把袖子拉好,手脚利落地把那捕快扒了个Jing光。几个汉子走到胡同口,有人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大惊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小公子长得白白净净居然有这种嗜好。”“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一行人又是摇头又是感叹,一应一和地走了出去。年修齐听在耳里羞愤得几欲吐血,他咬紧牙关,抱着捕快的衣裳匆匆地跑了。他是大丈夫能伸能屈,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至于他这个大丈夫露一截手臂就能勾引男人这样的事情,年修齐刻意地排除在思考之外。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就不值一提么――可是,一想起来就好想哭!一定都是那个秦王的错!就是他那个便宜表舅,把他的男子汉气概都吃了!年修齐抬起衣袖抹了抹眼睛,顺着小路溜回了客栈。与此同时,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通过城门的检查,慢慢地驶进了莫林县。一柄折扇挑开帘子,一双微微上挑目含桃花的眼睛从帘缝中向外观看。那双眼眸的视线一凝,折扇撤开,帘子又放了下去。傅紫维靠向车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元颢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我好像看到了……”傅紫维有些迟疑地开口。元颢盯着他等着下文,傅紫维顿了顿,笑着摇头道:“应该是我眼花了。”那位养尊处优的金丝雀公子,就算有心逃出他Jing致的笼子,又怎么可能逃得这么远,逃到这荒芜的边陲小城?年修齐将捕快的衣裳换上,将帽沿压得低低的,一路走到关押轻儿的那座大院外。他能利用的时间不多,虽然那个捕快被打晕了又被喂了药,却不能保证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他得赶在揭穿之前把轻儿救出来。年修齐拎着一坛酒,里面掺好了作料,他整了整衣衫,拍了拍腰侧挂的长刀,昂头挺胸地过去拍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兵探出头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谁啊?!丁大呢?”年修齐沉着嗓子道:“装不认识好玩么,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快进去!这酒是我和丁大在福临酒楼买的,让上头撞见了,正生气呢。赶快着,别让兄弟们等急了。对了丁大拉肚子,你在这等着给他开门。”说着硬挤了进去,拎着酒闷头往里走。那人抓了抓脑袋,将门重新栓上,歪头想了半天:“刚才那到底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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