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伸手抱过嘉鹄:“小表叔来,给大侄子抱抱!小表叔可真敦实。”叶应澜跟着余嘉鸿认了大表哥和二表哥夫妻、表侄、表侄女,幸亏这位大侄子尚未成婚,否则可能还要认一认表孙。这一群认识完了,在边上安安静静的两个十多岁的男孩站了起来:“表哥、表嫂。”大舅母从佣人手里接过锦盒,交到叶应澜的手上:“应澜,这是我贺你们夫妻成婚的礼物。”大太太鼓励叶应澜:“应澜打开看看。”叶应澜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块上头是粉色碧玺珠子,下头是一块翡翠的牌子,这块牌子翠绿莹润,雕工极其Jing细,一看就不是凡品。。“这是清宫之物?”叶应澜抬头问,老佛爷喜欢翡翠喜欢碧玺,也喜欢将这两样宝石串在一起。“有眼力,正是清宫流出来的东西。”大舅母说,“喜欢吗?”“喜欢,喜欢。”叶应澜笑着手下,大舅母Jing挑细选的礼物,她自然喜欢。小舅母也拿来了盒子,她说:“新婚快乐!”“谢谢小舅妈。”叶应澜接过,既然大舅母的礼物打开了,场面上没必要厚此薄彼,她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对腕表,表盘,男款蓝色珐琅彩,女款是红色珐琅彩,外圈镶嵌钻石,表带用黄金编织,确实很美。“好漂亮。”叶应澜礼貌地回应。“漂亮是漂亮,洋鬼子做的东西就是这样华而不实,就是个装饰品。”大太太又来了。小舅母脸上的笑容隐去。大舅舅见妹妹又没给他的如夫人面子,他克制着自己的怒气:“吃饭了,吃饭了。”大舅舅一家祖孙三代,哪怕两个出嫁女没回来,也是人丁兴旺。大舅舅在这个场面上,自然是老夫妻坐一起,大太太挨着大舅母。哪怕刚才余嘉鸿说那些话,大舅舅依旧叫他坐身边,足见大舅舅对这个外甥的疼爱。叶应澜坐在余嘉鸿身边,大表哥夫妇陪着他们坐边上,小舅母坐在末座。大舅舅时不时同余家父子说起当前的形势,与远在星洲,所见所闻都是报纸电台的消息不同,在港城那是贴近内地,是切切实实感受到战争的步伐日益接近,“英国人在南洋利益太大了,他们不希望日本人把目光放在南洋。国民政府还在寄希望于英美,英国怎么可能过多干涉日本的暴行?”“舅舅,今日我在鸿安的天桥上看到香港涌入了太多的人。这些人若是无处可去,社会必然动荡,电影院、舞厅、西餐厅里人多,百货公司被买空?”余嘉鸿想了想,“舅舅,香港哪里交通还算便利,可以快速建厂房的?”“你想建厂房?”“刚才我和应澜去鸿安百货,听百货公司的总经理说,现在百货公司的脸盆、脚盆和肥皂都缺。酒店房间更是稀缺,香港会的股票已经涨疯了。现在是有人力,有需求,也有资金,逃难过来的人里也肯定不缺实业家。此刻香港混乱,很多人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余嘉鸿说,“您在香港是地头蛇,跟各位老板想想办法,去找比较便宜的土地,盖简易厂房,出租给这些来的实业家,让他们吸收逃难来的底层人士。生产的物资,一来可以供应本港之需,二来可以输入内地。”“这是个好主意。”大舅舅说道。“宵箕湾那里早两年已经搬了几家纱厂过来,如今道路已成,水电也早就通了。”大表哥立刻想到,“赵勋元家就是在那边开纱厂的,他是我们银行的客户,我等下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他的想法。”“红莲,你明天联系一下万宝行的周老板,我请他喝茶。”大舅舅跟小舅母说。“是!”小舅母应。大表哥勾唇,用无话可说的表情笑了笑。在余家,余嘉鸿说了主意,如果余修礼说了可以找谁来商量,老太爷定然就把事情直接扔给儿子来办了。大表哥的年纪也就比余修礼夫妻小两三岁,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儿子都成年了,大舅舅还不放权给大表哥。大太太又对着小舅母翻了个白眼。小舅母望向大舅舅,那一双清透的大眼有无奈也有委屈,大舅舅往妹妹那里看去,大太太看着自家儿子:“嘉鸿,你知道我们余家为什么要四十无子才可纳妾吗?”余嘉鸿摇头。大太太继续说:“要是没有心头rou生的小儿子,就是上阵父子兵了,有了那就是父防着子了。”大舅舅“啪”地放下筷子:“月娥,你越来越不像话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你不就是仗着我疼你,说着不知轻重的话。出嫁的女儿,能不能少掺和娘家的事?”大太太看着自己哥哥:“大哥要是不想我回,我也可以不回。”“月娥。”大舅母按住自家小姑的手,“别说傻话,这是你娘家,我还在一天,你都得回。”“我怎么可能不让她回,是她胡搅蛮缠。”大舅舅看着大舅母,一副你怎么也不讲道理的表情,“红莲去接她,她没给人好脸色,红莲为应澜挑礼物,她千挑万选,挑了扎实的怕孩子嫌弃丑,挑了新式的西洋设计,又怕她说这东西不实在,果然她一开口就说,花里胡哨顶顶不实惠。这一桌上,红莲就应了一声,她就发那么大的脾气。不管她喜欢不喜欢红莲,红莲进门已经十多年了。能不能不要闹了?”“皓年,小姑太太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何必呢?”小舅母说道。“她这样对你,你还替她说话?”大舅舅看着小舅母,“我是希望她能让那件事过了,我希望她也能给你应有的尊重。她闹一阵子我也能理解,她不能闹一辈子吧?家里就她一个人耿耿于怀,她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余嘉鸿侧头往大舅舅那里,声音不疾不徐:“我爸耳朵根子软,一边听我阿公的,一边还听我妈的。所以我妈就跟我说,还是大舅舅厉害眼看星洲做不起电影公司,立马转战香港和上海,这等魄力令我佩服。她总说我是外甥肖舅。”“这话我十多年没说了,你要是像他,我情愿没你这个儿子。”大太太就没法子停。大舅舅刚刚心头舒服些,又听小妹这么说,他不打算跟妹妹计较,只要外甥懂事就好,他说:“不过你爸也好,他是真疼你妈。要不然我怎么舍得你妈一个人待在星洲?”“是啊!您看,站在哥哥的角度,您就希望妹妹找个知冷知热的妹夫,一心一意对妹妹好就行了。”他笑着侧看叶应澜,又转回头,“最近,我和应澜搅黄了嘉莉和黄家大少爷的婚事,就因为黄家大少爷想要娶小。大舅母嫁过来的时候,我妈尚在襁褓,大舅妈长嫂如母,把我妈当女儿一样疼。她自然帮着大舅妈是这个情,另一方面作为正房太太,她是物伤其类。”“你大舅妈都不介意,就她到现在还闹。”大舅舅辩驳。余嘉鸿摇头笑:“大舅母不在意,是对您死了心了。我妈还没死心,您是她最崇拜的哥哥,我外公走得早,我妈把您当哥哥又是父亲。她不敢对您撒气,只能对着小舅妈撒气。其实她应该对着您撒气才对,毕竟您不把小舅妈领进门,她也就不会失望。”“她一直在家里,她不懂外头的事。我在外头要个能陪我出席各种场合的女人,你大舅妈一双小脚,我还能让你大舅妈陪着我一起跳舞应酬?你小舅妈很能干,有她打理我才没有后顾之忧。”“您希望小舅妈得到尊重,我先问您,您给过两位舅妈尊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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