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蔡家大爷被弟弟妹妹安排。长辈坐着,小辈全部站着,只有老夫少妻在右手边,其他人全部都在主位背后或者左手边位子后面,泾渭分明。人都到齐,都坐下了,蔡家二爷转头看大嫂:“大嫂,我说话在兄弟姊妹心里都算是有一点分量,我先说我的看法,但是最终大嫂怎么决定,弟弟妹妹们都尊重大嫂的选择,因为这是您用了十几年时间做出的选择,一定是深思熟虑的。”“皓新,你这是什么话?”蔡家大爷沉声。“大哥,今天这个局面,是你自己的选择。大嫂容忍了你十几年,忍不忍的权利在大嫂手里,不在你的手里。”蔡家二爷本来就跟蔡月娥兄妹想象,配上那个讥笑的表情就更加相似了。蔡家大爷突然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蔡家大少nainai带了佣人过来给大家上茶,公婆要离婚,待客之道不能少。“大嫂,美月说的《大清民律草案》编修完成就遇到辛亥革命,只有试行,实践不多。但是这是一部由伍廷芳先生主持编写的民律,伍廷芳先生是华人在殖民地开业的第一位大律师,第一位香港的掌法绅士,第一位在律政司和裁判司不在港时,委任署理的华人。他的意见对于裁定很有影响力。所以这一部法律即便实施时间很短,在审判时,也会被参考。更何况内地的民律基本也脱胎于这一部法律。但是,”蔡家二爷语气转折,“大哥说了七成财产归入你一房,就算是打离婚官司,要拿到七成财产的可能性也很小。大哥说的财产分配,可能是你和孩子们利益最大的方式。”“是啊!大嫂,离婚不名誉的。只要大哥把该给你的财产给了你这一房,他们母子三个搬出去,你眼不见为净就好了。离婚真的没必要。要知道你们离婚,爹娘在地底下都会哭。”蔡家大姑太太说。“大嫂,大哥知不知道错了,这个无关紧要,最要紧的是他把钱拿出来,别被刮Jing全刮了去就好了。”三姑太太斜眼看自家哥哥,“一把年纪的老男人,有人愿意稀罕就让她稀罕,希望以后大哥躺床上端屎端尿,她也能稀罕。”“呸呸呸,小三,你说什么话呢?咒你哥哥?”大姑太太连忙制止妹子瞎说。三姑太太笑:“不这样,怎么能展现出真情真爱的可贵?毕竟陈家小姐那样丰厚的嫁妆说卖就卖,给人家,人家也不觉得这是真情真爱。那细嫂又没嫁妆,她现在那点子身家可都是大哥给的,她就是全拿出来,也没办法体现真心吧?那怎么办?只能大哥躺床上十几二十年,她还不离不弃,那咱们就服。”蔡月娥可不服气:“服个什么啊?没真爱的不也照顾咱爸妈,照顾我们弟妹这么多年,这些心血不比伺候个有钱老头二十几年更多?我大哥去的时候,她不上吊殉情,不演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不死同xue,大哥死了肯定合不上眼?”自己好好的坐在这里,妹妹们一个个巴望他死,蔡家大爷怒:“我还没死呢!”“对啊!对啊!这不是分配遗产,这是分配财产。大家静一静,听大嫂的。”蔡月娥说。余修礼看着大舅子乌云密布的脸,拉了拉老婆的胳膊:“说话收着点。”蔡大太太看了一圈弟妹们:“我要离婚,哪怕不能分那么多财产,我也要离婚。”“秀英,你离婚图什么?图让全香港的人看笑话吗?我已经说了,财产七成归你一房,我管着公司是因为我知道运亨和运通没这个能力执掌公司。等他们有能力了,我会把权力交给他们。就算是我拿的三成,以后也有咱们孩子的份,你非得要全部吗?非得让我完全不管红莲母子吗?两个孩子也是我的骨血,红莲也是我的女人,我什么都不管,我做不到啊!”蔡家大爷站起来看着老妻。知道她为这个家付出,知道她劳苦功高,知道她受委屈了,自己已经这样退让了,她……这真是不可理喻吗?二姨太抖着身体站了起来:“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不仅让大姐也让二老爷、姑太太们这么恨。如果,真的实在容不下我们娘三个,我们娘三个离开香港。”蔡家大爷叹气:“非要这样吗?”“你们俩是在一起,还是分开,跟今天我和老爷的事,不是一桩,完全没必要扯在一起。”蔡家大太太跟二姨太说,“让你在这里是我要当面说清楚,财产是谁的,而不是说要阻止你们在一起。毕竟十四年前,我都没办法阻止,更何况到今天,我有什么必要阻止?”蔡大太太抬头看蔡家大爷:“我必须要离婚是因为你没有信用。”作为一个大富商被这么说,蔡家大爷觉得不可思议:“我没有信用?”“那天在二弟家里,弟弟妹妹们都在场,你信誓旦旦说,哪怕你拿出一半身家都要支持运亨和嘉鸿做事。昨日,你带着运亨和嘉鸿应酬,已经勉强,今日吃晚饭的时候,运亨说要买铜锣湾洋行仓库,你立马反驳,说不许他再跟嘉鸿合作下去,让他回银行。这才几天,你就出尔反尔了?”蔡大太太问他。蔡家的弟妹脸色都变了,齐刷刷看向蔡家大爷,这次是余修礼发声:“大哥,你真不让运亨跟嘉鸿合作?”余修礼这个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脑子不太好的傻子。要不是自家老婆的亲侄子,要不是儿子中了邪一样,非说他喜欢大表哥,这种生意也不是非要带这个侄儿,他自己的大外甥不也在香港?蔡运通已经开口了:“小姑父,我爸说嘉鸿是您和余老太爷给他机会,让他年轻人瞎折腾,累积经验的,说大哥不适合打江山,说只要他守成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所以不让大哥跟表弟一起干了,大哥坚持要跟表弟一起干,爸说他离开了亨通就别想回来。”余修礼转头问蔡运亨:“你和嘉鸿怎么商量的,分析给你爸听了?”“说了,我爸不听。”蔡运亨说。余修礼回头看大舅子:“我把话放在这里,运亨和嘉鸿一起合作,亏了算余家的,赚的按比例分。”这下可戳痛蔡家大爷的心了,对着妹夫吼:“你以为我出不起这点钱?我稀罕你余家的这点钱?”余修礼站起来,面如沉水:“出得起,你为什么不出?人要言而有信,你前几天说要怎么支持运亨的?几天就变卦了。运亨明明很有见地,你出尔反尔,只让他背锅,不让他独立做事,他不是光绪帝,谁是光绪帝?这个大侄子我要是培养不起来,我就不姓余。”他跟蔡运亨虽然是姑父侄子的辈分,岁数也就差了三岁。差不多年纪出道,自己在父亲扶持下,十几年前余家的产业日常都是他在管了,余家如果是一艘大船,他现在就是船长,他爸会给指导,为这艘船保驾护航,现在余家已经在培养嘉鸿和嘉鹏了。而运亨呢?当年他们都是家族继承人,在一起聊天,差不多的,现在运亨还在那个上,甚至不如当初。老公发脾气了,蔡月娥心情好了,连忙站起来拉住男人:“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懂生意,但是我知道,余家稳扎稳打,亲家公是能人,妹夫也是这一代里的翘楚。嘉鸿这个孩子说要做生意,背后有亲家公和妹夫看着,不会有大问题。这个生意肯定可以做。但是到了你的嘴里,变成了不能做。”蔡大太太仰头看着男人,“就是不肯给钱吗?”“你想让他去做,那就去做,我给还不成吗?”蔡家大爷说。“现在,我不要你的钱,我要我的钱,我的钱给我的儿女。”蔡大太太站起来,“我不相信你的财产分配,哪怕打官司,我只能拿到三成,那也是真金白银,是给我儿女的。如果不离婚,迟早有一天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她的。我Cao持家里,我的儿媳为了你们一家四口,要吃鱼还是要吃rouCao心,她在公司里打压我的儿子,把持我的财产,最后我儿子一无是处,她风光无限。”“运亨也是我儿子,你真以为我会废掉自己的长子?”蔡家大爷又气又悲,“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蔡家大太太根本不管蔡家大爷说什么,她只顾自己说:“五年前,我发高烧,据说烧糊涂的时候叫你的名字,儿子去请你,你陪了我一夜。凌晨我烧退了,你急匆匆走了,后来我看到了眼睛哭成核桃的她,从此,你再也没有踏进我房门半步。我这个年纪了,你我之间也不会有枕席之爱了,老夫老妻这么多年,连私底下说说话,讲讲儿孙,都不能了。我都没办法跟你说话了,我儿子的话,你能听半句进去吗?”全家老少都瞪大了眼,不相信能离谱到这种程度。被注视的二姨太眼泪潸然落下:“大姐,我没有……”“什么没有?”二少nainai打断了二姨太的话,“叔叔姑姑们都疼你们的大嫂,我要疼我的大嫂。”二少nainai也拿出帕子,对着二姨太:“八年前吧?不知道为什么,红姨您想着要给爸炖壮阳补肾的滋补汤了,每天早起炖汤,爸心疼地不行,让以后厨房准备,您说厨房里的人不细心,不放心。最后,是谁接下这个活的?是大嫂啊!今天鹿茸人参,明天水鱼猪腰,后天牛鞭羊鞭,你心疼老男人炖了有没有八天?大嫂给公公炖壮阳汤炖了八年。而且,后来您跟爸说您气色不好,您每天燕窝雪蛤,也是大嫂炖的,这也七八年了吧?天底下有哪家的长房长媳给公公炖壮阳汤,给小妈炖美颜羹的?我真不知道大嫂怎么能有那么好的涵养,忍住不吐口水的?我看见就作呕!”二少nainai嫌弃恶心的表情实在滑稽。原本蔡月娥气得发抖,现在她走到自己大哥面前,仰头刮自己的脸皮:“面皮成尺甘厚!”蔡家大爷脸已经涨得通红了,余修礼摇头:“面皮哪里只有一尺?城墙拐个弯叠双份,都做不出来,自己要睡小妾,没力气了,让长媳炖壮阳汤一炖八年的。人活着总是能开眼界的,我真是长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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