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徐昭林没有得到白雪的回答，他似乎也没想得到回答，沉默了一两秒便继续说道：

    &esp;&esp;“囡囡想帮侬讲两句闲话（女儿想跟你说几句话）。”

    &esp;&esp;白雪想拒绝，可还没张嘴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响亮的童声：

    &esp;&esp;“妈妈！”

    &esp;&esp;她的手心迅速被冷汗浸透，心脏咚咚直跳，女儿丝毫没遗传她沉闷压抑的性子，反倒像个女童子军，风风火火说一不二，走到哪儿都是声音比人先到，脾气也很急，大大咧咧的没什么耐心，像她的父亲。

    &esp;&esp;“妈妈？妈妈你怎么不说话！爸爸和我都想你啦！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esp;&esp;“珍珍，”白雪好不容易才挤出两个字，

    &esp;&esp;珍珍，珍宝的珍，可她很清楚女儿不是珍宝，她也试过像其他母亲那样用牺牲自我的方式爱女儿，可当她看着镜子里熬出来的黑眼圈，下巴上因激素紊乱狂长的痘痘，越来越深的法令纹以及皱皱巴巴像破布袋子一样的肚皮，她心里恣意的并非爱意，而是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可女儿偏偏是个热情似火的性格，霸道地索要着她的爱，想逃都逃不掉。

    &esp;&esp;“妈妈很快就回去，你还好吗？”

    &esp;&esp;“好呀！我吃饭可好啦！还晒黑了，和爸爸一样黑！”

    &esp;&esp;珍珍听说妈妈要回去就咯咯咯笑个不停，白雪听到徐昭林轻柔的声音：“囡囡乖，自家去白相（自己去玩）。”

    &esp;&esp;她有挂电话的冲动，因为预感接下来的谈话会更加令她窒息，

    &esp;&esp;果然，徐昭林的声音再次出现的时候换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esp;&esp;“你骗女儿很快回来？”

    &esp;&esp;轻飘飘的语气，刻意加重一个骗字，他像往常一样居高临下地审判着她的自私和说谎成性，可她不是问询室里的犯人，也不是她先背叛婚姻的，至少rou体上不是。

    &esp;&esp;她看到茶几上的泡面吸干了水分，膨胀成烂糊糊的拌面，刚拖过的地板又慢慢积起一层黄沙，一潭死水般的情绪瞬间沸腾起来，血ye忽的一下就往脑子里涌，她用冷硬尖刻的语气毫不留情地反击：

    &esp;&esp;“你不也没告诉珍珍我们离婚了？你不也骗我那女人只是个证人？”

    &esp;&esp;白雪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徐昭林出轨了，她至今想不通徐昭林为什么要把那脏女人带回家。

    &esp;&esp;那段时间她请了长病假，几乎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唯一一次出门还是去黄浦区看女儿，她母亲住在那里帮她照看珍珍，她去了也就吃顿晚饭，陪珍珍玩一会儿，绝不会过夜的。

    &esp;&esp;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梦境里重复着那个寒冷的夜晚，她从黄浦区回来，走出电梯，走到自家门前，冻僵的手握着钥匙，怎么都捅不进锁眼，女人欢愉的尖叫隔着厚重的防盗门都像要刺穿她的耳膜，她终于开了门，她将门开得大大的，手里拎着高跟鞋走进漆黑的客厅，穿着丝袜的脚底踩着冰冷的地板，她经过客卧，那里和往常一样房门紧闭，无声无息，而主卧，她和徐昭林，有时候还有珍珍就睡在这里，结婚的时候他们在宜家逛得腿都要折了才看中那张床，造型美观又结实，而此刻她却听到床板发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负的凄惨声音，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快，伴随着男人压抑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