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骆氏眼睛一明,“就是,她的香行查了么,生意场最方便藏污纳垢,她要是藏到那里,咱们这翻个底朝天也查不出什么呀!”
成平听出小骆氏的不甘心,什么姜家、观音寺、香行之语,不过都是她不甘于此结果的借口,她总不能真按她说的挨个去查,略加思量,说道:“若要查别的地方,得有切实证据才行,大夫人可有证据?”
小骆氏面生不悦,委屈地哀叹连连:“也怪我,光顾着忙其他事,到现在才对牡丹园的账,证据只我自己心里清楚,拿不出来,倒显得我坏心肠污蔑旁人。”
“但是,那几株牡丹,不光我一个人觉得不值那高价,许多夫人都觉得价格离谱,我也是听了其他夫人的话,才反应过来的。”
口说无凭,无从查证,成平遂也不接话,只是默默听着。
小骆氏见成平这态度,心里暗骂一句狗仗人势,面上却好生说道:“我想起来了,前两日我还见三弟妹去她的香行了呢,揣着一个包裹,沉甸甸的。”
说罢又叫来自己的丫鬟附和作证。
这话听来有几分真确,且看小骆氏多番挑剔,就是不肯认眼下核查结果,显然不会善罢甘休,成平自知多说无用,起身辞道:“大夫人所言,婢子会如实禀与家主,请家主定夺。”
成平去到凝和院,原话学给了顾峪。
“说三夫人把钱藏去姜家、观音寺之语,应当是虚妄气话,唯有香行那里,瞧着大夫人不像说谎。”
顾峪默然片刻,正色道:“既查了,便查个清楚干净,香行那里也只管查一查。”
成平面露为难,“香行是夫人的嫁资,婢子去查账,怕夫人不允。”
且真查起来,不只是查账那么简单,还要开库查钱查货,知道的是他们自查,不知道的,还当香行犯了事,惹来官府抄没。
顾峪轻叩蹀躞带上系着的短刀,定定道:“就说,是我的命令。”
成平遂带着话去了凝和院。
姜姮听罢,未及表态,春锦已恼火道:“凭什么查香行?大夫人指哪里就打哪里么?国公爷就如此信不过我家姑娘?”
成平也知其中不妥,并不与春锦言语相抗,只好声替自家主子辩解道:“家主并非信不过夫人,只是大夫人言之凿凿,家主若置之不理,难免有护短之嫌。”
姜姮唇角不觉扯起一丝冷冷清清的笑,不是信不过,那是什么?
细想来,她和顾峪之间又哪里谈得上信任?
顾峪说,只要她是干净的,不会任由长嫂诬陷她,不查清楚,他如何确保她是干净的?
他只相信成平的结果。
“那就查吧。”姜姮温温地说:“我带你去。”
“夫人”,成平上前一步拦住姜姮脚步,恭敬道:“不劳您亲自去,只需给我一封手书,请掌柜配合就好。”
姜姮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让她避嫌的意思?
怕她去了,与掌柜里应外合,使手段么?
姜姮又淡淡笑了下,不发一言,乖乖写了手书交给成平。
此后两三日,成平都没再过来,顾峪也没有来,至于香行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递进来。
直到进入五月的第一个夜晚,姜姮正坐在灯下抄写佛经,顾峪来了。
姜姮没有起身相迎,依旧静静坐在那里,状作全神贯注抄经,男人也没有打扰,在书案旁坐下,也翻出一卷书来看。
女郎穿着身月白缎面寝衣,早卸了头面,只用一朵牡丹绢花簪子松松绾了团髻偏在脖颈一侧,灯火摇曳,打在她白净的面庞上,像月光笼罩下的霜雪,难得一见的好景好物。
顾峪手执书卷,目光却越过翻开的书卷落在女郎身上,望见她懒懒散散地坐着,一手执笔书写,一手托腮,一截细白的脖颈微微歪着,莫名好看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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