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不去。
景砚颓然垂头,右手食指与中指指尖的鲜血早已经干涸了,却还是火烧火燎地烫着她的心。
景砚猛地攥紧手掌,把手指收进掌心中。
可是收与不收,又有何区别?掩耳盗铃而已。
想到宇文睿决绝的模样,景砚的心脏骤然缩紧,使得她的呼吸都快要被扼住了。
她倔强地松开手掌,强迫自己死死盯着那已然干涸、化作暗红色的血迹——
那是无忧的……
算计也罢,强求也罢,事实就是事实——
自己夺了无忧的处|子之身。
若是自己是那个强行被占了身子的人,至多,贪得一晌清欢,便是以此身酬了无忧的爱重。之后,再以一死酬了哲的深情。如此,一生的恩恩怨怨,再不亏欠,九泉之下也是安心的。
可是,偏偏,这冤家强要自己占了她的身子!
又怎么能,怎么能就此撒手不管她了?
景砚痛苦地紧闭妙目。
然而,宇文睿因疼痛而蹙紧的眉,因伤口挣破而滴落的冷汗,因难受而撂下的狠话……并不因景砚闭上双眼而消逝半分。相反,紧致的身体,凌乱的衣衫,沁人的气息,如刀刻斧凿般,在景砚的记忆中越发的鲜明深刻,无论怎样都抹杀不去。
景砚的眸子再次张开,清明、决绝,她知道,知道自己舍不得那人。
她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却无法舍弃她的无忧一人在世上。
是不是因为身体里流淌着来自无忧的心口热血?所以,对她的伤与痛感同身受?
还是因为,拥有了她,所以,一想到她独自行走在这世上,一想到若自己身死她会痛不欲生,就会觉得更加痛苦?
活着,便是辜负了天上的哲;死去,便是辜负了人世间的无忧。
生不得,死不得。试问:天地之间,可有一种存在,叫做不生不死,或是亦生亦死?
景砚自嘲地苦笑,笑得无比苦涩,笑得泪水盈满眼眶。
她使劲儿扬起脸,对着帐顶凤翔九天的雕纹。
莫哭,莫哭……
她对自己说。
世间之事,从不会因尽情一哭就能够得以解决。
“太后……”门外传来细细的,如蚊蚋般的试探轻唤声。
景砚一凛,瞬间回神,分辨出那是秉笔的声音。
“进来吧。”她的声音沉稳庄严,又变回了大周的太后。
候在门外的秉笔和侍墨闻听这一声,皆大松了一口气。
两个多时辰之前,皇帝命申全驱她二人离开,之后室内就只剩下太后与皇帝两个人。然后,皇帝一个人血淋淋地出来了,手里还拎着那把“非攻”宝剑!当真是血淋淋的,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染了。
秉笔和侍墨吓坏了,只想立时冲进去,看看太后如何了。
申全眼疾手快,忙把裘氅裹在了皇帝的衣裳之外。
皇帝面无表情地由着他忙活,扫一眼秉笔二人,冷冷道:“太后睡下了。不得打扰!”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秉笔和侍墨本来迈出去的脚不得不又收了回来,忖度着皇帝的意思:这是不让她们入内的意思吗?可是,不进去瞧瞧,怎么安心?
是以,将近两个时辰,两个人几乎每隔一刻钟便轻唤太后,皆是无果。
难道太后真的睡下了?二人面面相觑,心里皆都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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