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枷锁。
我好想解开,因为她看上去不是很好。
孔一棠低头,花瓣般的亲吻落在应昭的手指上。
「因为觉得欠了别人很多,所以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了。」
应昭的口吻带着懊悔和无奈,却依旧凝望着孔一棠,眼泪就这么扑簌簌地落下来。
她掉眼泪的模样都很好看。
怎么能这么犯规呢。
「你好傻。」
孔一棠的眼泪也掉下来,砸在刚才亲吻的位置上,应昭觉得又烫又疼,最后变成一句叹息似的:「我也觉得……」
「后来我妈妈过世。不过她带我来到这边的时候本来就是癌症晚期了,」孔一棠舔了舔嘴唇,她之前也跟应昭说起过她的母亲,但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提,应昭也在蒋家见过对方母亲的照片,年轻时候的,眉眼跟孔一棠还是挺像的。
「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这样……我从来都不懂她,」孔一棠的口吻带着点埋怨,像是小孩埋怨父母不带她出去玩的意味夹杂着大人不可言说的沉重,「也没去找外公,就教教学生,领点工资,直到我被聂齐打了,她来那个卫生所找我,才漏了一点东西……」
「她反复念叨着一个名字,我只记得是个男人的名字,但具体叫什么,死活都记不起来。」
孔一棠突然发出一句笑音来,相当自嘲,「后来她就死了,也没管我,就告诉我我爸在哪里,特别讨厌。」
「我没有钱,也没有饭吃,更不知道对着我妈的尸体要怎么办,也不想跟邻居说。后来翻箱倒柜找到一封文件,放在一个锁着的柜子里,从小到大都有这个箱子,我妈不让我碰,只告诉我不能打开……但是我还是撬开了,里面是很多张东西,零零碎碎的,机票、车票、还有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地址,一封信,很多年前写的,没寄出的那种。
收件人是我外公。现在新闻应该也翻不到了,当时我就拿着所有的钱叫人拉着我妈我和我去了我爸的公司楼下,打算认完我爸再去找外公。
但老天爷还是挺给我面子,那天舅舅和蒋航正好在那边办事,闹大的时候他也过来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就跟他走了……」
她越说声音越低,「应昭,我本来没觉得苦的,可是你和我在一起之后,我就觉得以前真的有点苦。」
苦苦的苦。
一旦有了比较,有了对比,所有的愤懑都急剧增长,甚至厌恶周围所有的一切。
但又没办法,又得消费这些一切。
她说完这句话,应昭就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很疼的力道。
孔一棠被痛得突然抬头。
紧接着她看到应昭进半眯着眼,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牙齿咬破了嘴唇,使得嘴唇越发地红艳。
艳这个词在应昭脱离了戏之后很难加身,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她有一种被折下枝头的艳。
她是终年含苞的花,只有在被折枝后才会开放。
这么多年,有人默默守在身边,磕磕绊绊,还是咬牙摘下了它。
「孔一棠。」
孔一棠几乎没怎么听过应昭叫她的名字。
应昭叫她一般都是「一棠」,要么就是「宝贝」,再么就是打趣似的「棠总」。
被采访的时候用「她」指代,要么就是「棠总啊」。
别人也这么叫,偏偏从她唇齿流淌出来的,就是缱绻温柔。
「这辈子,」因为用了很大的力,身上的伤口也被牵扯,应昭的脸色苍白,唯独唇色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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