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赫赫功绩的薄兰。”
垂旒之后李延意眯起了眼睛,扣在龙椅之上的手指渐渐施力,几乎要将龙椅抠一块下来。
群臣都在纳闷,薄兰可是天子在大力提拔之人,不到四十岁便出任了大鸿胪,在整个大聿历史上这般年轻有为者屈指可数。更重要的是,薄兰是卫庭煦现在最大的对手,怎会举荐最强劲的敌人?
当初李延意将万向之路全权交给了薄兰,把卫庭煦这个最初的功臣踢出局时,不说当事人,其他围观者都觉得天子下手太狠,卫家肯定要反扑。没想到卫家什么动作都没有,这位年轻的大聿第一女官居然真的乖乖去修史了,实在让人纳闷。
薄兰抢了她的功绩,如今她居然还推举薄兰做尚书令,若是薄兰真的坐上尚书令的位置她们卫家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所有人都知道天子要用薄家来打压卫家,她竟还敢犯险。
她竟然敢。
见李延意没有说话,卫庭煦便更进一步,列举了现今中枢的几位最适合尚书令位置的人选,数来数去都是薄家的人,而薄家之中最得天子意的恐怕还要算是薄兰。
卫庭煦和长孙曜率四十多位要臣跪地,力荐薄兰。声势浩大,震得李延意的耳朵发痛。
一直站在旁边,本是腰酸腿软不住地在暗中打呵欠的薄兰当下一扫颓靡之态,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几乎要抠出血来。
“陛下!”薄兰实在忍不住,插到了离李延意最近的地方,提起一口真气就要开口,李延意缓缓抬起手,示意他闭嘴。
大事不妙。
薄兰将想说的话重新咽了回去,伏在地上,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
李延意本想启用薄元出任尚书令,到了最后这一笔究竟没有落下去。
油灯就要燃尽,她也没有叫人进来更换,自行换了。
夜已深,她依旧在御书房内,只有她一个人,不想说话不想见到任何人,李延意将自己关了起来。
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捏了捏鼻梁,李延意闭着眼睛,一缕缕的轻纱从天而降,将她包围。拨开层层叠叠的幔帐,李延意只想找到清晰的路,她甚至能确定只要撕掉这些迷惑人心的幔帐一定能找到前路。
可,万一前方真的是陷阱呢?
她往前走,忽然幔帐被大风卷起,一阵晕眩之间她看见半步之外的万丈深渊。
万一呢?
一旦失败,死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是李家是庚家是所有付出一切帮助她协助她一直到今日的人。卫庭煦是不可能心慈手软的,埋葬的是李氏维持了二百年的江山。
她岂能做亡国之君?她岂能遗笑万年?
李延意知道自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赢,而卫庭煦就是在和她赌最后这一点。
赌她忌惮赌她不敢下手。
李延意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又疲惫。整个房间的事物都变得非常模糊,她知道自己一天一夜未睡无论是眼睛还是身体其他部分都已经快要到极限。
她还不能倒下不能休息,因为还未将悬着的心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平安落下。
李延意收拾好了情绪重新将卷宗铺开。
她的书桌上堆满了中枢各官员的履历和家世背景,她需要从这些人中找到一个能用之人。
只能靠自己,她不相信任何其他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卫家的细作。
指尖从无数人名之下扫过,一字字一行行一卷卷地看、分析,一直到天光大亮,二十四个时辰没有合眼的李延意忽然指腹一痛,一滴鲜血滴在了卷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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