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事论事。刘书记,我虽然是教师出身,但经济建设方面的工作,也并非一窍不通。发展经济是硬道理,但发展经济不一定要以环境污染为代价,不一定要以人民群众和后代子孙的幸福为代价。除了这个造纸业,我们就没有其他发展经济的门路了?除了这些日本人,我们就没有其他外商可以引进来了?我看不见得!”
戴林继续他强硬无比的风格,亢声说道。
刘伟鸿就笑,说道:“戴书记,我不是日本人。”
这位戴兄,总是要他不住提醒,才能搞清楚对象。
戴林也不由笑了,身子轻轻往后一靠,伸手抚了抚头发,他的头发有点稀,不是那么浓密,但也还没有到谢顶的程度。
稍顷,戴林叹了口气,说道:“刘书记,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都没有睡好,一直处于焦虑不安的状态之中,Jing神都有些紊乱了,说话做事颠三倒四的,请你原谅。”
刘伟鸿微笑点头。
好好的区委书记,被人撸掉了,换了谁心里头也不乐意,睡不好很正常。
谁知戴林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马上说道:“刘书记,我不是为了这个乌纱帽睡不着觉。我恼火的是,就算丢了乌纱帽,该做的事情还是没做好。就前天吧,省里又批了两家造纸厂,就在登城市。这个事,不单我坚决反对,孙省长也坚决反对,还专门求见过林省长,请他关注环境污染的问题。孙省长以前就是分管环保这一块工作的,因为他坚决反对小造纸厂上马,下面很多地市有意见,后来黄省长就调整了省政府的分工……哦,就是黄有成书记,那时他还是省长。你大伯刘成胜部长是省委书记!”
刘伟鸿又哭笑不得。
戴林还真是“勇往直前”,一开始还只针对魏凤友,现在不但对林省长不满意,连先后两任省委书记都捎带进去了,还直截了当地对刘伟鸿说——就是你大伯!
孙文平临退休前,死命将戴林这样一个犟头给顶到区委书记的位置上,真不知道是对他好还是有意想要“谋害”他。
但奇怪的是,刘伟鸿心里对戴林并不反感,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欣赏。或许是因为,刘书记骨子里头也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吧。又或者,身在官场,每日所见,无不是尔虞我诈之辈,如戴林这般心直口快的“异类”实在是难得一见。
“有关造纸厂要不要大规模上马的问题,省里以前一直有两种意见。孙省长是坚决反对小造纸厂上马的,效益很低,污染很大,实在不划算。但下面的地市,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要搞,孙省长一个人也拦不住。为了这个事,孙省长不知生了多少回闷气。每次生气,都是我陪他喝个小酒,说说话解解闷。”
戴林说道,眼里忽然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怀念之意。或许又想起了当年给孙文平当秘书时的情形。宾主相得,和顶头上司有共同语言,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也许正因为戴林和孙文平理念相同,所以孙文平才将戴林当作了自己政治上的“衣钵传人”。
刘伟鸿却由戴林的话语之间,想起了离京之前,洪副总理和他的那次谈话。洪副总理说,国内的很多事情比较复杂,不放就不开,一放就全开了,想收都收不住。
其实这也是有“传统”的,老祖宗就曾经说过: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多年前,伟大领袖以文化之名,发动的那场大革命,当初伟大领袖的本意,也不是要搞那么大的“规模”,曾经亲口说过,搞几个月就收,但是要反复地搞,把一切反动势力都消灭掉。但是后来,就收不住了,下面的人都已经狂热起来,纵算是伟大领袖,也没办法收住。
说到底,这是“唯上”的文化传承所造成的官场心态。
因为,官自上出。
谁手里握着乌纱帽,官员就向谁负责,这是必然的结果。要改变这种状态,归根结底,就要改变“官自上出”的模式。“官自民出”,官员自然向群众负责。
所以,刘伟鸿其实和戴林一样,也是“异类”。
“刘书记,你跟他们不一样,这个我知道的。本来,把我的书记免了,我确实想不通。为什么给群众办点事,就那么难呢?实话说,我这个区委书记想为宁阳的群众办点实事,都是这种下场,基层干部就更不用说了。但是后来,我听说不是魏凤友接我的位置,上级决定把你派到宁阳来当书记,我又高兴了……嘿嘿,你别摇头,是真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刘伟鸿禁不住问道:“戴书记,我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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