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不曾放追魂炮,倒像是怕人听见似的。”
另一个正要调侃两句,只见一穿戴清雅的小官人抢上抱拳道:“二位老丈,你们说的可都是实情吗?”那二人被他不寻常的容貌怔住了,不及答话,只见一白净清秀的年轻人跑上前来,扶住那褐发白肤的小官人道:“四公子休听他人胡言,还是快些往飞霞观去吧。”芳华抬眼逼视着他道:“看起来府里上下早就是知道的,只好瞒着我一人罢了!”采茗被他瞪得直往后退,一同跟来的那个中贵见势不妙,越发不敢上前了。芳华慢慢捂着胸口,狠喘了几口气道:“鱼佩之上有那孩子的血,你……你们……你们竟不觉得烫手吗?还巴巴的拿了来交还与我?”咏歌见四周有路人围拢过来,赶上两步半扶半抱地将他揽在怀中道:“好兄弟,且寻个安静的去处,坐下慢慢再问不迟。”芳华此时有些站立不稳,靠在咏歌怀中闭着眼定了定神,随他缓缓地往前面去了。
一路上浑浑噩噩的,不知被带到了什么所在,直到自己坐在椅中被人不断的摇醒。望着捧至眼前的茶水,芳华抬起手来一把将其打落,一言不发的狠瞪着眼前之人。采茗见他此时面目更改,胸口急速的起伏着,唬的抱了他的腿跪下道:“那时四公子正病着,郡王所以瞒着是怕公子受不住。”芳华怒极反笑道:“我不过病一病罢了又不曾断气,那些懵懂小儿却要受斩头之苦,何其冤枉何其残忍?想不到官家……”采茗只怕他当着外人口出大不敬之言,连连的唤了几声公子,又道:“虽然那些妇孺可怜,但官家毕竟已将夷三族的法令废止了,四公子若不信只问桂衙内便是。”说罢朝咏歌望去。咏歌亲自斟了茶递到芳华手上道:“此话不假。如今早已是尘埃落定,你再伤心也无济于事了。好兄弟,有些话是不能随意出口的,提防惹祸上身连累了家人。”
芳华最耿耿于怀的便是父亲的欺骗。要表里如一,要做一个磊落坦荡的大丈夫,要以国家天下为重。这都是父亲对他们几兄弟从小的教导,可如今算什么?忽又想起了凤弦,他为何也不来说与我知道?是了,父兄安心要瞒着我,只怕那几日他连府门也进不来呢。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余氏的儿子,用软软的童音在唤着母亲。还有那又圆又亮的眼眸中,透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芳华用力拂开采茗的手道:“你出去!”又对门口咏歌的家人道:“把他们看好了不许他们回去报信。”采茗只得与同来的中贵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此处乃是京中有名的园林拾翠园。主人在好友的建议下,将其重新修整收拾一番。还重金聘得手艺高超的几个厨子,既可在此饮宴听曲又可寻芳观景。
天至近午,咏歌早早的便命伙计送上酒菜。还未等他与芳华斟酒,那采茗又大着胆子抢进来劝道:“公子眼下正吃药了,这酒是万万沾不得的。”芳华拍着桌子直叫他滚出去,咏歌道:“你且下去吧这里有我了,我会劝着你家公子的。”采茗被那两个家人连拉带拽的弄了出去。
回头看时,只见芳华自己抓了酒壶在手,正往杯中斟满,咏歌慌忙按住道:“好兄弟,何苦跟自家的身子过不去了?还是以茶代酒……”芳华仰脸望着他道:“桂兄就让小弟痛快一场吧。”咏歌劝道:“官家自有官家的难处。那赵昕乃是他的大表兄,官家怕赦了他的族人,落下个徇私枉法袒护亲眷之名。”芳华冷笑道:“公道自在人心。用无辜之人的性命,来维护自家所谓的清誉。依我看,这与大仁大义竟是背道而驰,如此‘清誉’不要也罢!”忽然立起身将酒杯高举过头,再缓缓地倾倒于地上。咏歌见他密密的睫毛下,有一行泪珠直滚而落,心中暗道:“只道他那笑容是世间最明媚鲜艳的,不曾想这哀哀饮泣之态,竟又是另一番味道。”当下便有些心痒难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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