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按低埋在他人胸前,呼吸不畅间宋观脑中一直闪烁着那个最不好的可能。努力推开雷蛰,一字一句问:“人呢?”
雷蛰看他大睁的眼里的血丝,后悔了,所以说跟人玩玩千万不要找自己喜欢那一类的,日久了真容易生情。
宋观看他这样心突然乱蹦了两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慌,慌得站都站不住。他想蹲下,雷蛰却抱着他,胸膛里跳个不停,胡乱把人推搡开他终于如愿蹲下。
等心悸过去他扶着门又站了起来,像是冷静下来了,说:“我给钱您办事,不管活人还是死尸我都是要带回家的。”
雷蛰没立即答应,杵在一旁看他,被盯了老半天猛地一搓脸:“这都什么事!烦死了。”最后却还是带他去了。
相隔半年宋观再一次见到了阿绿。阿绿现在不叫阿绿,叫小春。
春来绿满。不管是哪个名字还是那个人就好。
蒙了白的右眼,瘦骨嶙峋的身板,缺了好几个指头的双手。宋观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剪珠花,就是那种不超过三分工钱一朵的珠花,断指艰难握着剪刀,仅剩的左眼几乎是贴着手掌才能看清线头。宋观都看了他好几分钟了他才迟顿地反应过来。
“啊!”惊叫,然后就是躲避。一起做工的老阿姨们作鸟雀散,走时不忘拿走自己剪好的成品。
宋观看周围的筒子楼,看每个窗户口好奇的眼睛,看桌子底下蹲在污水渍上的阿绿。他蹲下去伸出手,试图露出个笑容,阿绿说过他笑好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最后扭曲着面容:“来,我们回去了。”
阿绿没动,也不肯看他。雷蛰说他在螺疵街那边认识了一个人,那人愿意给阿绿六十万,只要阿绿愿意开着某辆车去自首。
酒后驾车逃逸致死,至少七年。阿绿答应了。
可又临时变卦了,说好的自首变成了开车逃窜。雷蛰对此不屑一顾:“呵,七年都忍不了。又不是让他去死。”
没人知道阿绿为什么变卦。
那边让他把钱吐出来他却死活不还。时间不等人,有钱人发泄了一顿就另找替死鬼去了,没功夫理他。
阿绿成了半个瞎子半个聋子,他没有回盐港,也没有回去找宋观,就一个人流浪着生活,直到到了这里租了间廉价出租屋干起了手工活才脱离居无定所的日子。
“不讲道义还是个残废,找回来只会拖累你自己。”来的路上雷蛰劝宋观,“你现在好不容易还清债过上好日子,何必呢。”
宋观不在乎阿绿是不是残废,反复看手下的资料没理雷蛰。看他这样不理人雷蛰焉了,开了车窗掏烟猛吸,吸够了烟蒂弹到高速路上,自嘲一笑,语气笃定说:
“你爱他。”
我爱他......宋观看着陈旧圆桌下躲藏的一团,这么残破,这么可怜,爱他吗?宋观不知道,但清楚这东西不管多可怜那都是自己的。
自己的......这三个字在舌尖弹跳,越想心里越充实。宋观很久没体验这种感觉了。他迫不及待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于是不顾阿绿的挣扎把人从桌下直接拖了出来。
他带阿绿回去,新租了房屋,给他洗澡,敷药,抚摸他身上每一道伤疤,亲吻他手上每一个茧节。阿绿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
“后悔吗?”宋观问他,深情款款地亲吻他的断指。
阿绿急忙摇头,因为用一只眼看东西便不由自主总是偏着脑袋,细脖子摇动着像是下一秒就将不堪重负直接撅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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