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踏进荣国府大门半步。”
好一个居无定所!好一个无以度日!以为这样便能死无对证?迎春冷笑反问:“哦?如此说来小公子必然饱经风霜,这手怕不是糙的?或许你这个奴婢有心,并不舍得哥儿劳作。那么,从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的小公子又如何会吃上供的荔枝呢?”迎春指着正自己剥壳吃荔枝的小公子道。
贾赦听了老半天,这会儿才明白,对呀,就凭钱姨娘哪来的本事和银钱买荔枝给孩子吃?看这孩子举手投足分明大户人家出身。贾赦顿觉神清气爽。
钱姨娘目瞪口呆。她倒从未细想过小公子的来历。自从医馆逃生后,三年来她东躲西藏没过一天安生日子。那日她实在饿得没法,在酒楼后巷翻找食客的残羹剩菜。却见一个三四岁幼童偷偷从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上溜下来,藏身后巷角落里。
不多时,便有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寻来,质问钱姨娘有无见到一个四岁男童走过。钱姨娘鬼使神差回答不曾。家丁们离去。小孩跑出来,钱姨娘揪住他追问他是谁,为什么要藏起来等。
男童均摇头不语,看神情竟有些痴傻。钱姨娘本已走投无路,突然福至心灵,把男童带回家,换上粗布衣裳,再三恐吓□□,让他认自己做娘亲。奈何粉雕玉琢一个小娃娃竟似不会说话,任钱姨娘花样用尽,也不肯开口。钱姨娘想来,如此正好,便大咧咧带着他到贾府认亲。
却不成想,被迎春一盘荔枝断出小公子身份不一般。也是,当时寻他的家丁各个衣着体面,显非普通人家。钱姨娘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迎春辨其神色,知道再错不了,便扬声道:“来人,将这毒妇送往京兆尹衙门,就说她拐带良家子冒认豪门亲,让京兆尹好好治她的罪。”
钱姨娘彻底瘫软在地,匍匐爬向迎春,大声哀求道:“姑娘饶命!奴婢不过一时糊涂,这孩子不是奴婢拐带的。他自己逃出来被奴婢捡回家中抚养,奴婢非但无过还有功啊!”
真相大白,在院外偷听的众丫鬟小厮不禁交口称赞,二小姐当真不一般!
事已至此,钱姨娘竹筒倒豆把事情经过全盘托出,只求放她一条生路。以钱姨娘面前状况来看不过苟延残喘,迎春再不想看见她的嘴脸。贾赦也厌烦了,挥手让金哥把钱姨娘赶出去。至于京兆尹衙门,自然不会让她去。万一她发疯在衙门里说胡话,把贾代善的死因捅出去,平白授人以柄,贾赦便没了活路。
钱姨娘被赶出去,小公子却怎么也不肯跟她一起走,眼巴巴望着迎春。迎春回想他勾唇一笑的模样,当真像极了恩公白衣少年。记得当日在相国寺初遇时,恩公的婶婶就丢了儿子,难不成便是眼前这位小公子?迎春又觉世事哪有这般巧合。只是任她怎么询问,小公子都不开口说话,逼急了便指着喉咙比手画脚。
迎春让他张嘴,查看之下才发现原来他被人下了哑药,毒坏了嗓子,气得迎春差点哭出来。贾赦一旁见了,也甚为怜惜。钱姨娘也不知小公子身世,就是送他去衙门报官,他口不能言,年龄又小,还略有痴傻,怎能独活。迎春父女合计,牵着小公子去拜见贾母,将事情从头道来。
贾母最喜小孩,听罢,见小公子神采卓然,身世可怜,便松口同意他留在府中。
迎春凑趣道:“他既不会说话,我们自然不知他叫什么。日常该怎么称呼呢?何况既知他乃豪门大族出身若任由下人试他为仆役日后怕反会成仇。迎儿有个主意,不若叫他贾瑁,玳瑁的瑁。既从贾从玉认作旁支小公子,也取谐音‘假冒’之意以记其事,祖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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