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子让她坐在一根低矮树枝上,小沅真才回过神,她不肯放开,牢牢的抱着男子的脖子,还将脑袋也紧紧扎在男子的胸前,像只吓坏了正在瑟瑟发抖的小狗。
男子无法,只得抱着她,自己坐在那根树枝上,再让她坐在自己膝上。
他一直没说话,很安静,但身上很温暖,让小沅真觉得很有安全感。当她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试着和男子说话,她就发现,男子并不能说话,他张张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是摸一摸她的脑袋,朝她微笑。
夜里,有山间的野兽路过附近,嗅到人的气味,在周围徘徊不去。小沅真看着那些在黑暗中发光的绿眼睛,和比一般野兽更加巨大的身体,紧张的抱紧白衣男子。她害怕那些野兽会突然扑过来,但是,白衣男子挥了挥袖子,山间就忽然起了风,然后那些野兽很快就吓跑了。
那个夜晚,男子始终抱着她,在她感到害怕不安时,轻抚她的额头。
后来,她睡着了。等到再醒来时,伺候她的宫人们带着士兵已经寻了过来,人人都庆幸着她没有出事,但李沅真只是到处寻找那个男子,他不见了,唯独她醒来时靠着的那株白茶树,仍旧开满了白花,细碎的花瓣落了她一身。
“我要把这棵树搬回宫里去种!”六岁的小公主顶着脑袋上的一小朵白茶花说。
虽然她是个孩子,但她已经知道不少事了,她想,将这株茶树搬回去,说不定就能再看到恩人了,等她再年长些,她开始想,或许那个男子并不是人,而是仙或者妖,再或者是山鬼之类的,但,不管他究竟是什么,她总想再见他一面。
这些年来,李沅真一直好好照料这株白山茶,她每年都能看到白花满树的样子,每年茶树开花的夜晚,她都会在树下徘徊。有时候,她一晃眼,会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树下站着,离她极近,但回过神,又会发现那是自己的错觉,树下除了她自己,并没有其他人。
今年是第十年了,白茶又快要开花,它才冒出小小的花苞,李沅真昨日还在想着,今年的花,似乎要开的更多了,可只是一夜,白茶树便凋零枯死。
将武祯带到公主殿前,李沅真怔怔看着茶树枯黑的叶子,眼睛又忍不住一酸,轻轻抚摸着树干。
殿前檐下站了一排战战兢兢的宫人,望着这边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的极轻缓。今早小公主发怒的模样极可怕,现在还令她们印象深刻,他们不敢再惹得这位小祖宗生气了。
而武祯,她抱着手臂,心中暗啧,眼睛盯着外甥女身边一根茶树枝。那根枝上靠坐了个身形飘渺的白衣男人,样子颇可怜。
李沅真一脸难过的看着茶树枝干,旁边的男子专注的看着李沅真。
武祯忽然呼出一口气,一片雾气轻飘飘的钻进白衣男子飘渺的身形里,那男子这才注意到了她,脸上露出些惊讶的神色,朝着她艰难的点了点头示意。
武祯打量了男子半晌,她也来过几回公主殿,先前只觉得这茶树有几分灵气,却没察觉到这男子存在,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大概是伤得重,所以回不到寄生的白茶树上,才被她瞧见了。
这男子,准确的说,是一只寄灵。所谓寄灵,与妖鬼之流又有所不同,顾名思义,它们便是寄托于某一种东西而生的一类灵,这种能生寄灵的,一般都是极有灵性的器具,譬如书画纸笔之类,武祯也见过梳子镜子甚至碗的,而植物生寄灵,这还是头一遭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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