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乃天子,自是一言九鼎,哪有玩笑话!”
德珍温婉一笑。也不去理会玄烨话中龙威,只是为他御下身上的大氅。边掸着边交予小许子挂起。玄烨今日绘画的兴致颇高,趁着德珍为他褪下御寒之物的当头,就示意了梁九功去摆好笔墨纸砚,旋即一刻不歇的径直携德珍去了东暖阁。
玄烨以九五之尊作画,德珍自然要打了下手。
于是,德珍端立书案旁,静静的素手研磨。
静谧的暖阁里。时间缓缓如流水,悄悄的流逝了。半下午的光景不觉过去,天光暗了下来,亦不知何时点上盏盏明灯。只闻得一室梅香侵袭鼻端。
终于,玄烨停下了笔。他笔下一枝墨画的素梅迎风竖雪而立,枝上九九八十一枚花瓣尽情绽放,那绽放之姿让浮动的缕缕梅香,竟像真从墨黑的梅花中飘散而来。他颇为满意的看了许久。抬头笑道:“朕犹记德卿喜寒雪的清雅,这隆冬里唯有梅花可与寒雪比肩。朕就以一枝素梅入九九消寒图,并将所用的纸墨二物溶以梅汁,便可在画中闻得清洌梅香。但朕不知它可维持香气多时,所以朕亲手调制了一份含梅香的朱砂。尔后你从冬至起每日用朱砂染上一枚花瓣,待这一枝素梅的花瓣全染了,正是春暖花开之际,而在这之前你也可每日闻得梅香拂来。”
德珍受宠若惊,似微怔了一怔,随又施礼如仪,“皇上如此为臣妾花费心思,臣妾实为受之有愧。”
玄烨犹喜德珍温婉恭谦之态,见之心中一动,伸手一下拉了德珍跌入怀中。
德珍自怀孕以来便格外小心,冷不丁被玄烨一下拉入怀中坐下,惊得她在一声慌乱的低呼中,反射性的拦住玄烨颈项不敢动弹。
玄烨顿觉有趣,忍不住伸手抬起德珍的下颌道:“原来是想这样回报朕的心思,那朕又岂可辜负了你的这一番心思?”说时渐趋渐近,有灼热的呼吸侵绕而来,清朗的男音也渐渐低呢。
德珍似白皙的颈脖一痒,轻笑着推开玄烨的手,头也一偏道:“‘冬至前后,君子安身静体,百官绝事,不听政’1。有此一令,臣妾可不敢有何心思,皇上您这可又误会了了臣妾。”说着便要挣开玄烨的怀抱。
玄烨双臂一紧,牢牢的圈了德珍在怀,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道:“近来连日间也不避讳朕的亲昵,朕原还道你改性子了,莫不是就倚了这一句话?”
德珍心里咯噔一下,心虚之情瞬间蔓延,冬至前后最忌纵情恣欲,因此有戒房|事一例,故而这十来日里她便凭借此,全然未顾忌玄烨的亲昵之举,不想玄烨竟一语言中。
德珍勉强静了静,欲以笑着应对,却忽然听得梁九功的声音在门幔外恭敬道:“皇上,差一刻酉正了。”
玄烨眉头一蹙,不耐烦道:“朕知道了,你去备驾吧。”
“喳,奴才遵旨。”梁九功听出玄烨的不快,赶紧领命而去。
德珍转头看向玄烨,讶异道:“皇上您这时候要走?”
玄烨放开了德珍,起身道:“不得不走。从明日起要停朝几日,朕得在今晚把累积的奏折批阅了。”
德珍也顺势起身,一边为玄烨理衣袍,一边轻声细语的道:“皇上,您明一大早就要为冬至去圜丘祀天,晚上若还要熬夜批阅奏折的话……”抬头,忧色染满眉间,“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玄烨见德珍满目关切,神色微微缓和了几分,语气却已无先前的悠闲,“你也别伤神。这几日堆在乾清宫的折子,是朕故意暂且撂着未阅的,反正那些折子也全是千篇一律的内容,批一份和几十份没区别。”话几不可察的一顿,语气似乎又沉了一分道,“如此,朕只需批阅那几份重要的,其余的不看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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