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天下,你道为父,还有甚么活路?更况周詹心思缜密,睚眦必报,为父与他相交甚深,知之甚多。如今想要停手收局,怕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半点尸骨也莫想落得了!你劝为父就此罢手,与盼着为父死无全尸有何区别?”
谢浔的话是极为严厉,也是极为真挚的。
这世上事虽常未有分明的界限,却纵观全局,公子沐笙与公子詹所行所为,俱是背道而驰。而向来与公子詹捆绑在一处的谢浔,也似是除死以外,毫无退路了。更他享惯了荣华富贵,哪里又还会舍得放下这大好繁华?
谢蕴之心中又如何不知此理,当年谢釉莲得幸周王的消息传来,他便晓得,许多事许多人眨眼就变了陌路,俨然已是隔山隔海了。
却这些年来,眼见着局势越演越烈,父亲的行径愈发逾矩。而纵然他费尽全力,却仍拦不住这越走越黑的父兄姐妹。遂他挣扎再三,仍是几分无力地劝道:“父亲,周沐笙并非心狭眼窄之人,若父亲清明为民,未尝不能得其所助,功过相抵。”
听他一言,谢浔却是哈哈大笑,他几近嘲弄地睇着谢蕴之,睇着这自小便被家老领走,几未从他管教的儿子,似笑非笑地说道:“为民?二郎啊!你可是忘了,咱们那殿堂上的上梁都是歪的,下头可又怎么能正?如何得正呢?王端的下场你未见着么?当年他若不是忍住了一口气,怕是早就死在刑台上了!论起清明为民,他做的,还不够多么?却你看如今,为父踩着他,在这朝堂上站得多稳?”
月色迷蒙,外头的夜空沉沉霭霭,室中烛火稀疏,无端端就透着肃杀与萧索。谢蕴之轻摇了摇头,直盯着一旁记时的滴水,听着水声嘀嗒,他的心间却是一片苦涩,实是哑口难以言。
却谢浔浑然不觉,盯着谢蕴之沉闷的神情,眉头一松,自鸣得意地说道:“人之一生,哪有非黑即白啊!若想活出个人样,其一便是认清形势。你是为父的儿子,便该走为父的老路。这世上哪儿都有荆棘,只除了为父为你铺好的这条道儿。”说着,谢浔的表情越发得意,他眉头一扬,堪堪就道:“七殿下已来过信了,道是近日君上因灾烦忧,长岁之心更甚。为父便借此想了个法子解祸,待得咱们回邺时呀,会自济奣山下留宿一宿。彼时,待你见着萤火传信,就往山林深处去,那里头有祥瑞之吉,以此禀明君上,定然龙颜大悦。到时,功过相抵,谁也无能奈吾何!”
闻言,谢蕴之眉头一动,直觉刺骨的冷水兜头浇下,他俊逸的面上冷如冰封,半晌,才沙哑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祥瑞之吉?”
见他难得怔然,谢浔哈哈大笑,始有了几分愉悦之情,不无玩味地解释道:“为父命人掘了个巨型脚印,犹如天帝降世。其中更埋了一座石碑,碑上俱是吉言祥兆。待得君上见之,定然心悦十分!如此,待再风头过去,咱们再得图之,多的是法子扳回一城。周沐笙不是心性刚正么?他不在其位,却总爱Cao着咸鸭蛋的心,如此,要逼得他狗急跳墙,也并非无法!”
因了谢浔的诡策,室中一片死寂。
谢蕴之心思清明,哪里可能一点不透,他一动不动地闷了一会,须臾,才倏然扭头看着谢浔问道:“为逼公子沐笙?七殿下与父亲是又要拿百姓开刀了么?”
说着,他缓缓转过了去,看着了窗外漆黑带青的黯淡夜空,忽然,就自顾自的念起了前几日因姚知一事,公子沐笙所做的文章,“钱,味甘,大热,有毒。偏能驻颜采泽流润,善疗饥,解困厄之患立验。能利邦国、污贤达、畏清廉。贪者服之,以均平为良;如不均平,则冷热相激,令人霍乱。其药,采无时,采之非理则伤神。此既流行,能召神灵,通鬼气。如积而不散,则有水火盗贼之灾生;如散而不积,则有饥寒困厄之患至。”念着念着,他忽然自失一笑,在谢浔愕然的注视之中,缓缓回过头来,嘲讽地说道:“父亲,权之一字,不也是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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