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哪怕亲眼见了,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要不是因为这事是我先疑神疑鬼的,”好一会,陶然才说,“我可能会觉得你是脑震荡留下损伤后遗症了——我真恨不能费渡明天就活蹦乱跳。”
费渡,只有费渡可能知道当年那“呼啸山庄”里发生过什么——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呼啸山庄”。
“可是这么多年,他一个字没透露过,一点不平常的表现也没有,”陶然说,“我说,到底是那孩子城府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还是咱俩失心疯了?”
“马里亚纳海沟”又在ICU里横陈了两天,终于“刑满释放”,被推进了一个允许随时探视的单间。
病床来回动,又被搬来搬去,费渡Jing力再不济也被震醒了。
他吃力地睁开眼,不知是因为用药缘故还是单纯躺太久,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费渡很不习惯这种任人摆布的境遇,在骤然明亮起来的环境中狠狠地皱了一下眉,用力闭了一下眼,企图挣扎起来,好歹要弄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突然,他的眼睛突然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随后一个温热的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似曾相识的触感让费渡一下安静了。
“我在这,”那个人在他耳边说,“什么事也没有,休息你的,睡醒再说。”
第87章 麦克白(二十八)
那好像是来自他梦里的声音,熟悉得令人战栗,圆了他一个经久的期待。
费渡拧成一团的眉头缓缓松开,在臆想中的浅淡烟味中放任了身不由己的睡意,陷入沉眠之前,他还惦记着想要握一下盖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可惜,一条胳膊上打着吊针,另一条胳膊被石膏禁锢得死死的,四肢十分不够用,只好作罢。
费渡只要有自主意识,就好似重新握住了命运的权杖,他心里仿佛有一座镇守一方的石头山,寸草不生、坚不可催,也不需要什么求生意志,自然能熟练地将杂念清扫一空,尽最大努力配合着调节自己几近衰竭的身体机能,每次睡眠都是他的“充电”时间,每一天醒来,都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当然,骆师兄的“照顾”功不可没。
此人自称是来照顾他的,其实正经活都是人家护工在做。
骆闻舟每天的日常任务,就是跑到他这来吃三顿饭,然后游手好闲地用他病房的电视看球赛和美食节目,看到他Jing力不济地睡过去才走。
最令人发指的是,他每次吃饭还都要专门跑到上风口,让排骨汤的味道一丝不浪费地飘过来,同时,电视里正在播放高清镜头下牛排由生到熟的过程,“滋滋”作响——声色香味,围绕着僵尸一样不能说话也不能动的费渡,可谓四位一体,让他从身到心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做“恩将仇报”。
正在打营养ye的费渡用无声的目光注视着骆闻舟。
骆闻舟迎着他的目光,好像一点也看不出里面沉默的谴责,兀自发表着口头小论文:“我妈熬的排骨汤,熬得什么玩意,我早说让她这种水平比较‘低洼’的选手红烧,不听,非得说红烧不健康,要清炖,看,调料放的时间就不对,盐也不对,火候更别提,喂猫吃,我估计猫都得给刨出来埋了。”
然后费渡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边絮絮叨叨地嫌弃,一边一口闷了大半碗。
费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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