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天极与他对面而立。

    他的脸上有一种异样的神情，祝方觉忽然就注意到，郁天极已经彻底长大了。

    最初的郁天极，虽然一化形就已经是成年男人的身形，但整个人形如孩童，被祝方觉亲手带大了，给他灌输着关于人类的知识。

    这个世界，偶尔会让祝方觉想到他经历的第一个世界。

    原成说那个世界也同样如此。原成说是一个被他亲手创造出来的人物，祝方觉亲自设定着原成说的性格，为他规划着人生的道路，将原成说变成了完全符合他心意的存在。

    祝方觉看着郁天极，忍不住叫他：“小郁。”

    郁天极点点头。他目光依旧凝视着祝方觉，道：“哥，你会又抛弃我吗？”

    在说出不会之前，祝方觉犹豫了。他这一停顿，让郁天极陡然眯了眯眼睛。

    男人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冷冷道：“你还是要抛弃我。”

    “我没有。”祝方觉叹口气。他已经不去想自己会不会了，显然现在更重要的是不要让郁天极黑化。

    他伸出手，转移郁天极的注意力：“帮我把手弄干净。”

    郁天极怔了怔，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用灵力聚出水来，水包裹着祝方觉的手，轻柔地洗去那些脏污。

    祝方觉惊异地看着那东西：“你搞出来的？”

    郁天极点了点头，然后说：“哥，你不要扯开话题。”

    祝方觉便笑了，他把那团水往地上一扔，然后用干干净净的手抱住郁天极：“我得先把手洗干净，把一切事情都处理完，才能抱住你。”

    郁天极愣住了。

    祝方觉对着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沉yin了片刻，然后说：“小郁，有很多事情我没法告诉你，但是你得知道，我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只是我需要解决一些事情。”

    郁天极怔怔地望着他。

    祝方觉继续说：“我不希望你因此而生气小郁，”他扬了扬眉，“哥还是疼你的。”

    郁天极望着他，然后慢慢说：“你变了很多。”

    “嗯，”祝方觉点点头，“五百年过去了。”他叹了口气，“真奇怪。”

    “是什么事情？”郁天极犹豫着问，“不可以告诉我吗？”

    祝方觉歪了歪头，在心底顺口向系统询问了一声。

    他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系统真的回了他。

    【可以的，宿主。我们不避讳这件事情，您可以随意告诉他们。】

    祝方觉怔了怔。他抬起头，看到郁天极忐忑又期盼的眼睛。

    于是祝方觉笑了笑，他回归了原身的设定，肆无忌惮地笑了笑：“当然啦小郁，你提出来，哥怎么会不答应呢？”

    郁天极便点点头，把下巴磕在祝方觉肩膀上，用一种亲昵的姿态聆听着。

    但这样的姿态让祝方觉看不到郁天极的样子，于是他也不知道，郁天极的目光深沉，他望向了虚空。虚空中有一双眼睛，睁开，然后望向他们。

    郁天极露出一丝挑衅的笑。

    他看到那双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有人正望着他们，有人正监视着他们。郁天极看到了。

    他也看到，祝方觉身上牵连着的、无数的命运分支。

    郁天极是半仙，他的眼睛可以看到很多东西。在这一次相逢之后，他就发现了祝方觉身上的异样。

    但他想听听祝方觉的说法。

    祝方觉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于是郁天极满意地顿首。他蹭了蹭祝方觉的下巴，让祝方觉发痒，祝方觉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问他：“怎么了？怕了？”

    不是。

    当然不是。

    祝方觉来自别的世界，他一早就知道了。他真正怕的是，祝方觉不把这件事情告诉他，那样的话，他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祝方觉看郁天极没什么问题，便继续说：“在我自己的世界，我已经死了。我死后，我的灵魂一直在各个世界漂泊。”他选择性地说出了一部分真相。

    把系统和他那些任务扯进来，总会让他不好意思的。

    “在那些世界，我一共呆了一千年。在一千年之后，我又把每个世界都重新走了一遍。”祝方觉叹了口气，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疲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很累。”

    郁天极看到那双眼睛，虚空中的那双眼睛里，也流露出了痛意。但那痛苦并不是针对祝方觉，而是因为别的。

    郁天极眨了眨眼睛。

    他说：“为什么不可能是这个世界呢？”

    “什么？”祝方觉没有明白。

    “一千年。你就是在这个世界呆了一千年，是一样的时间。”郁天极笨拙地说，“你有可能一直都是属于我的，其他的五百年，可能只是幻境，不是吗？”

    祝方觉啊了一声：“我没想过这些，也许你说得挺有道理的。”他想了想，然后苦笑说，“不过，我从没觉得我属于任何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