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年轻官员却是纷纷协礼参加了宴席。瞧那模样分明是瞧着闻人久靠不住了,想要另择良木。
没了闻人久,那些世家原先以为变法一事便该作废了,哪知他们心中算盘打得响亮,那些凭借着变法而崛起的新贵族却是不乐意。若是平常的新贵,他们也有法子能治,但是偏生这些新贵之中,有近半数竟是江南那些世家的庶出旁支。如此双方针尖对麦芒地相互较着劲,新发推行的速度虽不如闻人久掌权时进行的那般张扬,但发展态势竟也意外的平稳。
春狩之后,慕容远在苏如海的大力举荐下,连跳两级进了户部做了个主事,眼瞧着竟是转到了郑国公与七皇子的阵营里去了。至于太子呢?表面上也无甚,只是听说着夜里便去了慕容远的府邸一趟,不足盏茶时间便面色Yin沉地出了府。而第二日上朝,那慕容远额头上便多了好大一个血口子——情境如何也不必再说。
朝堂众大臣将这情景瞧在眼底,面上不显,但心中不禁又是一番计较。
夏日已经到了尾声,蝉的鸣叫却越发得厉害,听在耳中,无端便生出几分烦躁。闻人舒凝神瞧着棋盘上密密麻麻、黑白交错的棋面许久,将手中的黑子放回到了棋盒之中,似有若无叹了一口气,看着对面神色淡淡的人开口道:“我输了。”
闻人久摩挲着手中光滑的白子,淡淡道:“还未到绝路便认输了?”
闻人舒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结局已定,又何必做无用之功?这一局,是我输了。”
闻人久便将手中的棋子也放进棋盒中了,侧头朝张有德看了一眼,那头连忙点了点头,去下面将已经冰好的绿豆汤端了进来。
闻人舒起身收拾着棋盘,声音里带着些许少年人变声时期的喑哑,他缓缓开口,道:“太子的棋艺确实Jing妙的很,起势落子虽看上去是寻了死路,但细瞧下来却无一不计算Jing巧、环环相扣。我这一局输的不亏。”
闻人久只是微微晃动着白瓷盅里泛着凉意的绿豆汤,并不作声。闻人舒仔细将棋面上的棋子都收好了,然后这才看着闻人久道:“太子韬光养晦,这些日子将事务一推倒是躲了个清静,只是太子走后这撂下的担子却让朝中上下收拾得辛苦。”
闻人久垂着眼帘透过绿色的汤水瞧着自己隐约的倒影,低声道:“孤听闻,薛家这些日子……日子过得似是有些辛苦啊。”
世家与新贵族之间的交锋,首先牺牲的肯定是那些根基较弱的官绅。而薛家本就底蕴不足,无法与郑国公和冯、林这些世家相比,虽然是靠着薛嫔与六皇子勉强在这一个圈子里立主了脚跟,但是眼下却无甚兵权在手。卡在有钱而无实权这样一个尴尬地位上,如今世道下率先受到冲击倒也不奇怪了。
闻人舒抿了唇,瞧着闻人久好半晌,忽而长身一揖道:“还请太子指条明路。”
闻人久便笑了:“孤如今身陷囫囵,手下的人都已经握不住了,又如何再能为你指甚么路?”声音压低了半分,缓缓道,“只不过,世间种种,多半起于一个‘贪’字,若是薛家能收一收心,别再觊觎那些不该想的,想必这日子……自然便好了。”
闻人舒抬眸与闻人久对视着,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平静而深沉,他一眼看过去竟觉得有些看不透。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又是深深地作了一揖:“臣弟谢太子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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