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之外,真是如同异国一样了!
他又疲惫又惊诧,面对车窗只是张望。后来沈子靖提起了他腿上的一只皮箱,又紧紧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走啦,三叔。看什么西洋景呢?你可跟紧了我,这要是丢了,咱们可没地方再相见了!”
沈子靖一夜未合眼,只在凌晨时倚着胖妇人的后背打了一会儿瞌睡。胖妇人察觉了,有心回头骂他一顿,可是借着星光这么一瞧,发现沈子靖是个英俊男人,便将嘴一撇,没有骂出口去。
此刻他鼓舞Jing神,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扯着沈嘉礼,披荆斩棘的往前走,蛮横的要从人群中硬顶出一条道路来。哪知如此前进了不久,前方忽然涌来浩浩荡荡的一大队学生,都穿着统一的肮脏制服,背着小行李卷儿,粗略一看,总得有个几千人。学生们也就是十几岁的模样,满面尘灰,却还有Jing力扯闲篇儿,一听口音,竟然是从河南过来的。沈子靖想要冲出人海走上大街,可是学生如chao,他硬是冲不出去。死死抓住沈嘉礼的手,他急的头上冒火,然而无可奈何,只得是如同中流砥柱一般,一动不动的请学生们先走。
良久之后,沈子靖终于是带着沈嘉礼跑出了那一片空场。
两人都被挤的没了人样。幸而汉口是个大城市,而他们身上有钱,所以还能够得到喘息休整的机会。东倒西歪的找到一家大旅馆安顿下来,叔侄两个面面相觑,全都没话说了。
去广州
沈子靖听说现在乡下抓壮丁抓的很厉害,就暗自窃喜,认为自己进城是进对了。
现在他自认是安全了,起码是和那一队累赘人马完全断绝了关系。他在旅馆内足足的睡了几大觉,又顿顿挑那上好的饭菜大吃大喝。叔侄两个一起从里到外换了新衣,打扮的体体面面的,看起来正是城市中的绅士阶层。
现在汉口很乱套,尤其是在车站码头,永远都是人chao汹涌,Cao着各种方言口音的难民们各自寻找着求生的门路。目前看来,香港似乎是一处最具吸引力的目的地,不过去台湾也是个选择——据那不知拐过多少道弯、经过多少张嘴的传言说,台湾那地方好得很,到底是怎么个好法,也没人能描绘清楚,反正就是好。
沈子靖在茫然无措的时候,偶尔会领着沈嘉礼去大街上逛一逛,时常就会在那墙壁上看到招兵的启示。启示写的很美妙,是什么军官班要招生,把青年带到台湾去,很快就能得到少尉军衔。
军官班和抓壮丁相比,显然是高了许多层次。叔侄两个站在告示面前,心里都没有了主意——该去哪里呢?又能去哪里呢?
反正是决不能北上回乡了!
汉口的空气一日比一日紧张。沈家叔侄不过是略略休息了几天,便发现世事已然又起了大变化。在慌乱中匆匆计议了一番,他们决定还是先去广州落脚,将来的事情,等到达广州后再说吧!
于是沈家叔侄,拎着两只无比沉重的箱子以及一大包饼干、一只装满水的铁皮水壶,又启程了。
沈子靖打算先乘船出发,然而一到码头,他吃惊的发现除非自己会飞,否则永远别想挤上船去——人太多太多了,他连水面都看不到!
他有些急了,偏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沈嘉礼到底是比他多吃了四年白米饭,见状连忙出言说道:“走,去火车站!”
沈子靖急赤白脸的扭头对他吼:“NND火车站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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