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期恪回来的时候，青娘淡着脸，虽还是如常替他更衣，一同用饭，为他布菜，但那感觉真是天差地别的。

    服侍的丫鬟也都敛眉垂目，大气不敢出。

    屋子里空气都是窒闷的。

    期恪想了想，关心道：“是有人惹你生气了么？”

    青娘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他瞧——不就是你嘛，哪还有别人？

    “没有，”她漱了口站起身来，礼节周到地说：“将军自己消消食吧，我还有几本账册没看完，先去暖阁了。”

    “你只吃了这一点儿，再用些吧，”期恪小意瞧她眼色，颇有些不安地追在身后关怀，“夜里看账册伤眼睛，家里拢共也没多少事，明天再看吧。”

    眼角轻撩，剜了他一眼，“家里的事是你不知道罢了，哪里少了？明天还有明天的账要理，这样堆在一处，最后还不是要我一个人看！”

    期恪以为她是白日账本看多了烦，在这里嫌自己不帮忙呢，连忙三两步跟到暖阁，“我帮你看，你歇着就是！”

    青娘却不过，教他夺了账册过去，人还一大只挤坐在自己身边。暖阁小小的，地龙又烧得旺，他火气大，贴着身子像一个大火炉。夜里两人这样抱着一起睡，从来都不会冷。

    青娘心里酸酸甜甜的，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推他臂膀，“挤着我了，你坐对面去！”

    期恪不，脱了鞋盘腿坐上来，将青娘团团抱在怀里，叠着身子窝在小小的炕桌前，哄孩子一样，“这样坐着好不好？我陪你一块儿看，以后都陪你一块儿看！”

    青娘撅了嘴，并不吭声。

    如此消磨到亥时，青娘依旧爱答不理的。偏期恪渐起了兴头，看不会眼色，手慢慢伸到小妻子衣襟里去，没几下便揉得贴身的兜儿都挪了位置。

    青娘忍了片刻，被他一个大力弄得叫出声儿来，蹙了眉拒绝，“别弄了，我不舒服。”

    期恪一停，收了力道轻轻摩挲，“是我不好，弄得疼了？”

    “没有，”青娘摇摇头，按住衣襟里的手制止了，“涨得很，不舒服......”

    退出手，期恪算算时间，“是不是小日子快到了？”

    青娘一窒，内心腹诽他记这个记这么清干什么，从他怀里挣出来，脸红红的，“好了，你快去洗漱，我先睡了！”

    期恪知道她怕羞，月事上不爱与他说道，虽则调养小日子的方子他私下里都一一看过的。

    丹彤扶着青娘进了内室，声音放得很小很低，“夫人，我照您说的，把东西放在盥洗间紫檀木的镜架旁了。”

    绣了玉簪的天香绢帕子攥在手里，青娘点点头，小嘴抿得紧紧的。

    ......

    “这匣子是大人亲自从老吉祥买回来的，那天是我随侍，大人挑了好久才选中这个巴掌大雕了牡丹花的紫檀木匣子，我记得清清的！”

    “......因是大人头回买这样的东西，咱们哥几个都很纳罕，私下里还偷偷议论过，不晓得大人是要装什么好东西！”

    “之后再见便是这般上了锁的样子，大人以前长居演武......是长居在双清堂，这匣子便一直放在枕头底下。”

    “......后来有一回，詹大人、赵大人几个来，酒后留宿在家里，大人怕损坏了，便将匣子收在箱底。”

    “哦，也是大人亲自动手收的，没让我们动，之后还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

    陶江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明白，身边彭安连连使眼色都堵不住他的嘴。耿亮得知消息时便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此刻更是闭了眼，不忍直视。

    隔着一架红木嵌镙钿雕有凤来仪的象牙屏风，青娘将他们几人的表情瞧得清清楚楚，静了片刻，只问了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九月初，”陶江答得干干脆脆，还举了个异常鲜明的日子来佐证，“就在秋决后没几天，我记得可准啦！”

    一旁彭安听到这里也绝望地闭眼，心说大人让你管着护卫之事当真是慧眼识人、恰如其分！你这个人，能动手的时候就绝不能开口说话！

    “夫人？”

    青娘从午后的回忆中回过神来，见是丹彤蹲坐在榻前脚踏上，一脸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

    深吸口气，她淡淡问：“如何？”

    丹彤恭敬答：“大人见了，大惊失色，当下便收到怀里去了。”

    青娘抿一抿唇，将脸一扬，示意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