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在那看东西,一边看一边给他讲。
两人声音压很低,许掣凝神听,第一次没有拿眼神瞄她。有的价钱给的低,有的高,还有的他们故意置一置,等卖家削了气焰才重新说。
破铜烂铁,灵芝妙药……收了好多。
还有些没谈成的,张叔拿笔一一记下。
很漂亮的繁体字,毛笔在舌尖一抿,很快落下娟秀方正的字迹。
像极了古时候的账房先生。
叶家腾出装粮食的房子给他当仓库。
没几天,张叔就叫人陆陆续续运走。男人脸上有条刀疤,两只手腕也有,像是被人挑过手筋。他临走站在许掣对面,深深一揖,“少爷,年前务必回去。”
许掣点头。
男人走了没两天,许掣也收拾东西。
要走。
彼时她正在隔壁山头和表姐掏松鼠的窝,里面好些松子,掏出来拿回家炒了别提多香。他们在这干丧尽天良的事,那边许掣等到天黑,终于走了。
叶可衣服兜着松子回去,打门就叫“大哥”。
阿婆说许掣刚走。
她散了松子,奔着去追。
他是什么腿长,她又是什么残疾人。奔再快也不过在山头上看到他在山间穿梭的身影,没入挂满雪的枝头,又出现在露出岩石的小坡。
“大哥——”
她胸腔灌满冰冷的空气,使出浑身解数喊。
他动作一顿,站在林间望她。
但叶可知道他看不到,只能看到山间清冷的月和月下黢黑的点。她想让他知道,那小小的黑点就是自己,于是曲调像是生来就会似的,奔溢而出。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哥像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哥啊哥啊哥啊~啊~
她吸吸鼻子,揉眼睛。
你可听见阿妹叫阿哥?
叶可没想到自己还会唱这种山歌。
她会老司机带带我,小妹给你摸。也懂白花花的大腿水淋淋的逼,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她除了喜欢认大哥,从没认真叫过谁哥。
掣哥哥。
她在心里念他。
许掣站在林间,认真停了几分钟才往山下去。
后来叶家父母赶来过年,叶可吃过两顿杀猪饭,成天猪腰猪肚猪头rou地吃,总算把莫名而来的抑郁情绪压住。果然人想不开,就是吃得不够多。
年里很热闹,表姐穿身红西装,里面是白色棉布衬衣,出嫁了。
男方家在山脚。
搭棚子开个加水站。
专门给过路的货车加水箱,提供热水,一次收一块钱,一天也能接个几十单生意。一个月少说也有百来块,赶上城里工人的工资。
叶可跟着傻乐。
后来跟父母回到城里,背着大包小包的腊rou和干货,还在想山上的日子。走之前她专门去看了猎人小屋,狰狞可怖的皮草早让许掣搜刮一空。
她只看到炉子和坑。
小姑娘上山的时候还娇气。
离开时已经能爬两个山头不喘气。
摇摇晃晃的中巴车上,父母坐在靠里的座位,她和其他小萝卜头挤在过道上,每人有个小板凳。透过沙丁鱼似的人头,望向窗外刚冒出的月牙。
周围的风景飞速后退。
叶可想,大哥肯定想她这个很乖的小弟了。
想着想着,摸到兜里满当当的盐炒松子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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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想鸽。
但是,不敢。
争取今晚加更加更加更,做一只勤奋的码字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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