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落下,只剩一点余晖吊挂在天迹。
昭翎宫内一片昏暗,婢女侍仆们守在宫外,没有崇钰的召唤并不敢擅自进去燃灯清扫。
又过了不知多久,最后一点霞光也隐没于黑暗。身着银甲的三王府侍卫来到宫门前站定,抄着手示意总管进去通报。
笃笃,笃笃。总管绕进内院,在门上敲了半晌,才有一道低沉的男声自内里传来。
“什么事?”
“回陛下,三王爷派人来传话,说是要说是要提罪犯崇铭至天牢,以待行刑。”
一片肃杀的寂静。总管微弓着背不敢抬头,额上渗出点点汗珠。
又等了片刻,那道男声再次响起,比之刚才更加沙哑消沉,像是磨损的乐器强撑着发出最后一道乐声。
“知道了。让他回去罢,明早再来。”
“是,陛下。”总管擦了擦汗,挪着小碎步回到宫门外,向那银甲兵传达君意。
那银甲兵早就料到了似的,点点头,却不离开,说是三王爷的命令,要他们与宫中护卫一同把守昭翎宫,以免重犯趁夜色逃跑或是暴起伤了陛下。
三王爷在朝中的地位人尽皆知,尽管这命令并不是十分的合乎规矩,然而谁又敢公然反抗呢?
主管向他一拱手,算是默许,而后弓着背慢吞吞地离开了。
天已完全黑了,今夜不仅无星无辰,竟连皎月都隐去了半边,只剩一点幽幽的冷光。
“陛下。”
江维江晚二人进到空旷的御书房内,齐齐向萎顿在书案前的人影躬身行礼。
崇钰似是没听到一般,保持着肘部抵桌双手掩面的姿势一动不动。
底下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虽无人开口,但此来所谓何事,二人心中大抵已是明了。
等待良久,崇钰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他绝无可能谋逆”
不等二人出声,他又继续说道:“帮帮我,想办法保住他。”
是“我”,而非“孤”或“寡人”。
江晚心里一紧,忍不住抬眼向书案那头望去。
座上之人面色灰败,神情怆然,眼底布满血丝,整个人仿佛被一团愁云惨雾所包裹,周身散发着悲苦之气。
“陛下”江晚看了看身边人,见他眼帘低垂,似乎并无开口之意,于是便狠了狠心,拱手回道:“陛下,事已至此,不管平西王是否真有谋逆,恐怕都再无回旋余地了。”
闻言,座上人揪住鬓发,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吼。
“凭什么?凭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啊!他是我盛元的功臣良将,不该受到如此对待!”
是的,的确如此。可这世上,往往多得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想到崇铭在挽月关灭外敌平西北的英姿,江晚也不由得喟叹了一声,心里隐隐有些惆怅。
“陛下,不若再将霍将军请来商议一二?平西王乃霍将军的爱徒,他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崇钰颓然地撑着额头,喃喃道:“霍将军说要带他走,把他送到南海或是邙朔。可宫内宫外都是崇钺的府兵,想带他出去,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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